吻案

书名:短篇小说选集(二) 作者:全本小说屋 字数:4711

玉莲和志良,结婚刚巧满一年,本来小夫妻俩恩恩爱爱,那小家庭生活就象刚出笼的馒头——热乎乎,谁知偏偏就在结婚周年这一天,两人闹起了矛盾。
为啥事?
愿来,志良是单位里出名的美男子,结婚前,就有好多姑娘追求他;就是结婚后,无论志良走到哪里,总会引来不少女同志追羡的目光。有道是:女人的目光带只“钩”。走在路上,东也一只钩,西也一只钩,万一志良的魂被这些钩钩了去,岂不坏事?所以王莲对志良一直管得很“严”。志良呢,平时为人比较随和,在家里更象一只算盘珠,玉莲拨一拨,他才动一动。
最近,各单位都举办舞会,志良心里痒痒的,很想去学学跳舞。玉莲紧张得不得了,怕好端端一个小家庭被他跳舞“跳”走了。于是,玉莲和志良来了个“君子协定”:无论参加什么舞会,两个人要同进同出,成双作对。
这天是星期六,玉莲所在的钢材厂举办周末舞会,玉莲本来已和志良约好下班后大家早点回家,一起去参加舞会,可谁知现在左等右等,烧好的饭菜都已凉了,就是不见志良回来。眼看时针已到六点,玉莲夜饭也吃好了,志良总算急匆匆冲进门来。他见桌上放着饭菜,便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玉莲真是个贤惠的妻子,她把烫洗过的白衬衫送到志良面前,说:“参加舞会衣衫要整齐,把你身上的衬衫换下来。你吃饭,我去帮你搓一把。”志良听话地脱下衬衫,玉莲顺手拿过来正要往水盆里浸,突然发现衬衫领子上有一个鲜红鲜红的嘴唇吻印,两爿嘴辱一上一下,活象两只红菱角,而且在衬衫领圈的边边上,还有半个吻印。这是怎么回事?玉莲连忙奔到志良身边,朝志良头颈一看:嗨哟,余下的半个吻印还留在志良的颈脖子上,好象盖了个骑缝章。一阵醋意从玉莲心底泛起,直冲鼻尖尖,酸得她眼泪水也滚了下来。玉莲心想: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待你这样好,你还在外面与野女人偷偷摸摸搞不清,怪不得今天回家这么晚。她心里有气,嘴巴里好象烧稻柴,一开口就喷火:“说,你下班后到什么地方去啦?”
平时,志良单位里有事回家晚一点,玉莲总是盘三问四,这成了例行公事。今天,玉莲问他到哪儿去了,志良习以为常,只顾自己吃饭,头也不抬,随口回答:“到仁义里去弯了弯……”
“什么?仁义里?”玉莲一听“仁义里”这三个字,心里“别”一跳。原来,玉莲单位里的工会主席小翁就住在仁义里,小翁的爱人花枝俏是玉莲读书时候的同班同学,她过去也曾经追求过志良,当初还给志良写过情书呢!这衬衫上的吻印会不会是她留下的?玉莲将衬衫往志良面前一丢,问:“这上面的吻印是怎么回事?你说!”志良接过衬衫一看,呆住了,还没开口说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玉莲一看志良这副样子,步步紧逼道:“你说,与谁接吻啦?”志良一听玉莲这句话,气得跳了起来:“天地良心,我有生以来除开与你,没与其他女人接过吻!你不是一直说我象只算盘珠,拨一拨动一动嘛,你不拨,我怎么敢乱动呢?”奇怪!志良既然不承认,那么这个唇印是哪儿来的?
正在这时,忽听“笃笃笃”有人敲门。志良应声开门一看,真是冤家路窄,门外来的偏偏是花校俏!花枝俏是来约志良去参加舞会的。这会儿,志良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玉芝就是怀疑她与自己搞不清,偏偏这时候她上门来约自己跳舞,这不是“装榫头,越装越象”了吗?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32·打发她先走。志良对花枝俏说:“小花,我有点事,过会就来,你先去吧!”花枝俏是个聪明人,一看玉莲在一边虎着个脸,这阵势不对,便一边点头一边要紧退出门来。
花枝俏走了,志良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今天下班后不就是到仁义里一个病瘫老太家里送退休工资了吗,鬼知道衬衫领口上怎么出了一个红唇印?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他想,还是等玉莲气消了再说,便急忙替玉莲拿出精致的手提包,赔笑着说:“走吧,君子协定,咱们成双作对一起去跳舞。”玉莲噘起嘴巴,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我不去了,根据协定,你也别去!”她心里在说:“嘿嘿,让那个狐狸精去空等吧!”原来,刚才花枝俏进屋虽说只有两分钟,但玉莲却抓到了一条重要线索:花枝俏的嘴唇果然涂着唇膏.这事儿不是明摆着吗?玉莲气得要发疯。
这一来志良为难了。原来玉莲所在的钢材厂和志良单位地处一条街上,平时工作上经常联系,所以志良与玉莲他们钢材厂的工会主席小翁非常熟悉。刚才下班前小翁送来二十张舞会票,志良来不及分给大家,便通知六点半在钢材厂门口集中。现在舞会票全在志良袋里,他不去,银行里这班小青年都进不去,那怎么行?志良从袋袋里掏出舞会票给玉莲看,“你不去,我要去的.不过你放心,我送掉票子就回来。”
玉莲本想不让志良去,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心想:如果不让他去,银行里的人都进不去,明天追问起来,衬衫上的吻印就会传得满城风雨。志良丢丑,自己脸上也无光。想到这里,玉莲气呼呼地说:“你要去就去,随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看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这时候,时针已指向六点三刻,舞会七点钟就要开始.志良心里急得火烧火燎,一听玉莲出口一声“去”字,真是如得将军令,拔开双脚冲出家门,直奔钢材厂而去。
钢材厂门口,银行里的这班小青年早在等志良了,一听说他发了票子就回家,哪里肯答应?他们多么盼望自己单位也能经常办办周末舞会啊,今天正是培养志良兴趣的好机会,所以大家前推后拥,一个劲地把志良拖进了舞场。志良心里真是叫苦连天,可是此刻也身不由己了。
再说玉莲,从志良一脚踏出门,她就在家扳着指头算时间:家里到钢材厂,路上不消七分钟,一个来回最多一刻钟,发票子算它十分钟,用不了半个小时,志良准能回家。可是现在,一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志良的影子,难道又被花枝俏迷住了?一想到花枝悄,玉莲就象一只着火的爆仗,“嘣”地从沙发里弹了起来,“哼,你这个狐狸精!”她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再也坐不下去了,撒开腿就朝钢材厂奔去。
踏进舞场,玉莲果然看见志良拉着花枝俏的手在教她跳舞。玉莲真想冲上去大吵一场,突然她看到了花校俏的爱人、工会主席小翁。她要紧走过去,推推小翁,用眼睛朝志良和花枝俏的背影扫了一下。小翁顺着玉莲的眼光一望,只见自己妻子和志良跳舞的姿势,就象西班牙的斗牛士在斗牛,额头顶着额头,眼睛望若各自的一双脚,一步来,一步去,那样子简直比走路还难看!小翁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
玉莲见小翁一脸笑呵呵的样子,心想,只有摊牌了。于是她便把小翁拉到一边,说:“你还蒙在鼓里呢!告诉你,我家志良今天下班去过仁义里,回家时衬衫上多了这个东西。”玉莲指指自己的嘴唇,又指了指花枝俏。俗话讲:“锣鼓听声,说话听音。”小翁是个聪明人,听玉莲这么一说,对她的话也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小翁笑着劝玉莲说:“你别瞎猜了,小花今天来跳舞还是我动员她来的呢,你家志良跳舞有两下子,我让她跟着学学,回去她们单位里也可以组织起来,要不是为这,她才不肯来呢,今天我们儿子正好过生日,刚才她把儿子送到奶奶家,特地再赶了来哩!”
玉莲一听小翁非但不相信自己的话,反而还要叫自己不要多心,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赌气,别转身就跑.小翁一看这架势,心想:自家小花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志良也不可能,究竟怎么回事我倒也要弄弄清楚。处理这种事情要慎重,弄不好等会志良回去不太平。想到这儿,他三步两步奔出去,追上玉莲说:“玉莲,你也不要急,事情总是弄得清楚的,你是不是回去把那件衬衫拿来让我看一下,又没有化验过,咱们可不能轻易下结论。”一听到“化验”两字,玉莲心里一动,她想起了一个人。啥人?自己的表妹,正好在化妆品厂里搞化验工作。对了,找她去!哎,慢还得要有花枝俏平时用的唇膏呀!
玉莲朝小翁扫了一眼,说:“算了,这衬衫你也看不出什么名,还是我拿去化验最硬。你现在去弄一点花枝俏平时用的唇膏给我。”小翁看玉莲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心想: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如此了,也好,索性弄弄清楚。他别转身来到舞场外面休息室,找到花枝俏的手提包,一摸,小袋袋里果然有一管唇膏,便递给了紧跟在后的玉莲。玉莲截下一点,转身走出钢材厂,便直奔表妹家而去。‘
再说志良,他跳了一个钟头的舞,就脚底抹油一一溜回家来。回到家里不见玉莲,便要紧把筷、碗洗干净,正要坐下来看书,玉莲回来了。一见玉莲,志良急忙解释:“玉莲,没……没办法,他……他们硬拖…拖我进去!”玉莲朝他一瞪眼睛:“你少啰苏,‘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给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现在彻底交待还来得及,你到底和谁接吻了?再不认帐,我可饶不了你!我把这唇印拿去化验了!”’
“啊?”志良万万没想到玉莲竟然这么不相信自己,他想:事情张扬开去,这不是存心出我的洋相吗?老实人发怒了:“反正我没做亏心事,随你怎样。”说着,一转身出了家门。志良想:这事儿花枝俏还蒙在鼓里哪,得去和她们夫妻俩说说,万一玉莲真闹起来,怕不好收拾哪。想到这儿,志良拔脚朝钢材厂跑去。没想跑到厂里一看,舞会已经结束。不行,今晚不把这事儿交代清楚,志良怎么睡得着觉?于是他拔脚又朝仁义里跑去。
志良只顾朝前走,却不知后面跟着个人影。谁?聪明的听众一定猜着是玉莲。对,就是她。玉莲爱志良爱得要发疯,如今眼看有人要把自己的丈夫从身边拉走,真是又气又伤心。刚才志良气呼呼冲出家门,她哪里放心得下,要紧跟了出来,现在看到志良又走进仁义里,她心里真是又苦又酸又辣。“你,你真的就迷上那狐狸精了吆?”两行眼泪顺着玉莲的脸颊淌了下来,她的两只脚也不由自主地走进了仁义里。
这会儿,虽说夜已深了,可当志良踏进小翁家门时,房间里灯火通明,花枝俏正在为儿子军军点燃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呢!军军一看到志良进来了,高兴得连声喊:“叔叔!叔叔!”便扑了上来,两只小手勾住志良的脖子,亲了又亲。这时玉莲正好走进门来,看得清清楚楚;志良雪白的衬衣领上,出现了两个鲜红鲜红的吻印,两爿嘴唇一上一下,活象两只红菱角,就和志良换下来的那件衬衫上的红唇印一模一样。玉莲要紧朝军军的嘴唇舌去,怪怪,军军的小嘴唇被唇膏涂得红红的。啊,原来是孩子的唇印!玉莲恍然大悟,窘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小翁一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着玉莲的面,他故意问儿子:“军军,告诉爸爸,怎么会认识这叔叔的?”军军说:“叔叔好,叔叔给我吃巧克力糖。”“哈哈!”小翁又故意对志良说:“你这么大个儿今天居然也被我儿子‘敲一记’,你到我们仁义里干啥来啦?”志良摇头叹气地说:“唉,别提了,你们仁义里8号有个病瘫老太,退休工资转到我们银行发,我想做做好事给她送送去算了,省得老太还要寻人代领,想不到一送送出个麻烦事来.!”说到这里,他看了旁边玉莲一眼,玉莲的面孔这会儿正一阵红、一阵白哩!
小翁忍不住捧腹大笑,悄悄对花枝俏耳语了一阵。花枝俏很过意不去,抱歉地对玉莲说:“玉莲,请你别在意,今天我们军军过生日,爷爷奶奶带他去拍彩色照片,所以我给他涂了点唇膏。晚上,小翁非要我去学跳舞,我只好把军军送到他爷爷家去,走到弄口,碰上你们志良,听说我们儿子今天过生日,就在旁边食品店买了两块巧克力给他。我们军军嘴馋,一看有巧克力,喜欢得不得了,抱住你们志良的脖子不肯放手,没想弄脏了志良的衬衫,闹出了这场误会……”
“好啦!”小翁接住花枝俏的话尾,笑着说,“现在在事儿都清楚啦!儿子闯祸,父亲赔罪。明天厂休,请你们上我家吃饭……”
啊!志良到这时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玉莲呢,脸涨得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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