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擎还没忘了答应过北堂君青什么事,当晚就把赫连竹接回了家。
在他看来,他已把所有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吧,因而将赫连竹交到北堂君青手上后,一个字都没有说。
赫连竹迷茫而有些恐惧地依在娘亲身边,不住打着哆嗦。
最近宫里气氛很奇怪,她又不是感觉不出来。
可是她入宫没多久,又没个知心人,皇上更理都不理会她,她心里也是不好过的。
“娘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抬头,小脸上一片委屈之色。
“我……不知道……不知道……”
北堂君青比她还要无助,连连摇头。
赫连擎连夜进宫,除了部署一切之外,又去了景涯宫见屠羽卿。
不出他所料,屠羽卿还没有睡,一个人站在窗边想事情。
一队侍卫守在这里,就算他是武将,也没可能出得去。
何况他如果硬来,惊动外面的人,绝对没好果子吃的。
“王爷看起来很清闲,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赫连擎悄然走进来,突然开口,猛不丁还真能吓人一跳。
屠羽卿回眸直看他,又转回去,“担心有何用,改变不了什么。”
不是吧?
古井国江山眼看就要落入他人手,他居然一点都不急吗?
这样,可对得起屠子卿?
“明日皇上要为太后庆贺生辰,而你,只能留在这里,别乱来,知道吗?”
其实,赫连擎只要不把这事儿说出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屠羽卿已被囚,身边一个知心人都没有,能做什么?
“生辰?呵呵,这个时候,她还真有心思。”
屠羽卿好像有些意外,继而嘲讽地笑。
是啊,明明已经身陷绝境,还过什么生辰。
“如果你做出什么事,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皇上和太后,一个也别想活。”
冷冷抛下一句,他转身就走。
拿屠羽卿逼住北堂君墨,再拿北堂君墨和屠望尊令屠羽卿投鼠忌器,再加上他一番精心布置,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只要过了明天,他掌控了古井国,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了。
屠羽卿无声冷笑,右手食指條地一弹,有什么东西以流星一样的速度穿窗而出。
不远处,一点星光一闪即逝。
相隔同样的距离,又是一闪,一直延伸到远方去。
上天眷顾,前两天阴雨绵绵的,今天是个大晴天,晨起的阳光洒满宫中,很温暖。
一大早的,宫中上下就忙碌起来,到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好不热闹。
当然了,热闹只是表面的,光是看宫中各处一队一队的巡逻侍卫,就知道今日这场宴,不是好宴。
少时,一切准备停当,群臣齐集在承光殿等候。
除了已告老还乡的崔云焕,当年追随北堂君墨的朝臣们都还在,包括赫连擎和王腾。
“皇上驾到!昭仪娘娘驾到!”
内侍尖着嗓子叫,屠望尊和刑傲雪从内室出来,群臣立刻拜倒下去: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昭仪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到这些,众人无不心中犯着嘀咕:
怎么陪在皇上身边的,不应该是皇后娘娘吗?
“众卿平身!今日是母后寿宴,爱卿随意些就好。”
屠望尊着一身玄青滚龙长袍,脸容虽有些稚气未脱,却也相当有威严。
而且,他应该有什么心事吧,看上去很不安。
“谢皇上!”
群臣起身,分两旁坐定。
“时候也差不多了,内侍,去看看母后过来了没。”
屠望尊吩咐一声,坐下去,又站起来。
一旁的刑傲雪悄悄扯一下他的衣袖,他才深吸一口气,坐了下去。
这时候,北堂君墨正在过来的路上。
一大早起来,王腾就过来侍侯着,这曾经最最彼此信任的主仆,到今日互相防备的地步,也不知道谁对谁错。
当然,对于北堂君墨,王腾是多少有些忌讳的,能不说话,他也就闭上了嘴。
“王公公,事到如今,哀家不想多说什么,你们想要怎么样,都随你们,就是别伤害尊儿,行吗?”
北堂君墨如今所求,唯此而已。
所以,她声音里透出深深的恐惧和无奈,就差给人跪下磕头了。
“太后娘娘无须多说,一切自有安排。”
王腾硬邦邦地顶上一句,语气相当不客气。
现在他们当然不会动屠望尊,他还需要坐在皇帝的位子上,掩人耳目。
至于以后嘛,再说。
“尊儿他还只是个孩子,碍不到你们的!不然、不然哀家叫他主动退位,你放我们母子离开,古井国全给了你们,行吗?”
这已经是北堂君墨所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现在看来,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了。
“太后真是好气魄,哈哈哈!”
听着北堂君墨的苦苦哀求,王腾心情大好,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景涯宫里,屠羽卿虽一夜未睡,身子却依旧挺得笔直,脸上也没有丝毫倦容。
而且他眼神冷酷而深隧,似乎一直在计算着什么。
少顷,他眼中精光一闪,“是时候了。”跟着就往外走。
“王爷留步。”
两名侍卫刀剑一个交叉,将他拦下。
“让开,本王念在你们是听命于人,不会怪罪你们。”
屠羽卿头也不抬,语声冰冷。
“你---”
两名侍卫一惊,面面相觑。
他们虽得了赫连擎命令守在这里,却还没忘了,里面这个是什么人,江山又是谁的江山。
“唰!”
不过一犹豫间,眼前陡然出现一道雪白的影子,没等他们回过神,已双双跌倒。
“何必下这么重的手。”
屠羽卿淡然扫了地上的两人一眼,这下他两个不昏睡三五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
“多说何益。”
来人冷笑,递上一个长形的盒子。
原来,是路遗,早在十几年就去为屠子卿守陵的路遗,屠羽卿昨晚的信号,就是发给他的。
对了,有这个人,还愁什么。
“走吧。”
屠羽卿不再多说,疾步出去。
不多时,轿子已到承光殿门口,北堂君墨心事重重地下了轿,刹那失神。
“太后驾到!”
王腾摆着头通报一声,还装模作样地弯腰让过一旁,北堂君墨咬咬唇,缓步入殿。
今日她穿了一件暗紫色宫装,云鬓高挽,淡施脂粉,除了有些瘦,她整个人看上去是高贵而淡然的。
但,眼神却是忧郁的,如此情形,由不得她不忧郁。
“臣等参见太后!”
群臣立刻起身参拜,动作大得有些夸张。
刚刚北堂君墨未来之前,殿上没有一个人开口,连屠望尊也哑巴了似的,一言不发,他们都快给压抑死了。
“众位大人请起。”
北堂君墨淡然一笑,摆手。
“谢太后!”
群臣长舒一口气,起身坐下。
“母后---儿臣参见母后!”
隔了这么久见到北堂君墨,尤其是在几乎铸成难以挽回的大错之后,屠望尊已经不是欢喜,简直就跟见了救星似的。
当然,因为自己之前的不懂事,他都不大敢看北堂君墨的脸。
“皇上不必多礼,起来。”
北堂君墨神情很平静,伸手把他扶起来。
她眼中也没有一丝一毫愤怒或者伤心的情感,只是很平静,平静得叫人心慌。
赫连擎死死看着这母子两个,目光像是要杀人。
“母后快来坐,儿臣、儿臣也不知道母后喜欢什么,就、就叫他们准备了一些、一些---”
屠望尊打着哆嗦,话都说不顺畅。
“有劳皇上费心,哀家这未亡人,过的什么生辰,皇上这般兴师动众的,哀家怎么担当得起。”
北堂君墨慢慢坐了下去,慢慢回过头,看着群臣。
“太后言重了,太后为古井国劳心费神,劳苦功高,当受臣等恭贺!”
梅烈瓮声瓮气地开口,朝着上面拱了拱手。
群臣随声附和,只有赫连擎和王腾一言不发。
“恭贺吗,当然是要的,不过这之前,先要解决一件事。”
北堂君墨笑笑,若无其事的,“赫连擎,王腾,你们可知罪吗?”
此言一出,大殿上一片死寂。
短暂的惊愕过后,王腾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去看赫连擎。
她、她怎么敢当殿
“敢问太后,臣所犯何罪?”
显然,赫连擎也相当意外,面容却仍镇定。
他自问已安排好一切,就算北堂君墨想要怎么样,也不可能成事的。
“如今在众位大人面前,哀家不妨把话直说,哀家感激你二人相助之恩,多年来对你二人回报颇多,是吗?”
北堂君墨脸容突然变得冷酷,咄咄逼人。
“臣惭愧,臣不敢当。”
赫连擎居然承认这一点,也算有气魄。
“可是你二人不但不因此而为国尽忠,反而趁机敛财弄权,以至民怨四起,朝政不举,你们还不认罪吗?!”
北堂君墨厉声责问,一掌拍在龙案上。
群臣齐打了个哆嗦,不止为北堂君墨这一掌,更因为她所说的话。
原来这些事,太后不是不知道,是一直不说!
那些个忠直之士一听赫连擎和王腾终于要得到惩罚,不禁暗暗惊喜了起来。
“太后听信了哪个小人的馋言,来诬陷臣?”
赫连擎狠狠咬牙,怒视着她。
贱人,你是不是忘了,屠羽卿还在我手上?!
把我逼急了,你们谁都别想活!
“是啊,太后,老奴和赫连将军对国一直忠心耿耿,太后明察。”
预感到有些不妙,王腾不安地看着赫连擎,意即你到底安排好了没有,今日可别栽在这里。
“还不认罪是吗?赫连擎,王腾,哀家是感激你二人之恩,一直不忍依律而办,只是对你二人诸多提醒,没想到,你们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囚禁本宫,挟持皇上,想要逼宫夺权,是不是?!”
什么?!
太后被囚禁?!
群臣大吃一惊,齐刷刷变了脸色。
“就是!赫连擎,王腾,你二人的坏事,做到头啦!”屠望尊可算扬眉吐气了,“其实,今天根本就不是母后的生辰,是母后秘密派人告诉朕做这些事,就为了让你二人伏法!”
那天北堂君墨跟刑傲雪交代的事,就是这个。
她让刑傲雪秘密去见梅烈,对他说明一切,让他联络其他朝臣,到时听她命令行事。
然后再要她告诉屠望尊,说要为她庆贺生辰,借机将这二人拿下。
“你---”
赫连擎一惊,到底还是上了北堂君墨的当。
不过,也无所谓,事情还掌握在他手里。
“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何话说?”
北堂君墨目光一一扫过他两人,怒气已平息。
如果他们肯认错,她也不想赶尽杀绝。
“臣没有囚禁太后,也没有做有违法纪之事,太后明察。”
反正来个死不认就是,谅北堂君墨也拿他没办法。
“赫连擎,你还是不肯认罪,是吗?”北堂君墨伸手,旁边有侍卫递过一大叠奏折,她接过,扬手掷了下去,“自己看!”
这些全都是各地呈上来的报灾告急折子,以及弹劾赫连擎和王腾的折子。
当然,之前那些数不清的类似折子,都叫王腾和赫连擎压下了。
这些,只是最近几天才通过别样渠道呈上来的而已。
“看来,太后是非要臣认罪不可了,是吗?”
看到群臣脸色,赫连擎知道,今日之事没可能善了了。
那也无所谓,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古井国就此毁了更好,他的仇也就算报了。
“是你的罪,你为什么不认?”
北堂君墨冷冷看着他,心里的痛苦却无以诉说。
赫连擎再罪该万死,始终是她的妹夫。
他若死了,君青怎么办?
“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薛昭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嘶声大叫。
“你是何人,敢闯承光殿?!”
梅烈大怒,上去一把就抓住了他。
“放手!你们这些混蛋,是你们毁我文景国,我不会放过你们,一个都不放过!”
薛昭楚红了眼,声嘶力竭一样的。
文景国?
他是---
群臣紧张之余,不禁愕然,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没用的,国亡便是亡了,做什么都没用。”
北堂君墨煞白了脸色,摇头叹息。
“你、你们---”
“来呀,把这些乱臣贼子给朕拿下!”
见时候差不多,屠望尊一声大喝,气势十足的。
但,没人应声,殿门口的侍卫动都不动。
如果他们效忠的还是屠望尊,刚才怎么可能放任薛昭楚进去。
“哈哈哈!”王腾大笑,走下去站到赫连擎身边,“皇上,太后,就算我们有罪又怎么样,你们已经完了,他们不会听你们的!”
赫连擎冷笑,很得意的样子。
如果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怎么可能同意为北堂君墨庆寿。
虽然北堂君墨在今日揭穿他们的一切,叫他很意外,差点乱了方寸。
“现在说这话,未免太早!”梅烈大叫,深吸一口气,大叫,“梅家军何在?!”
“在!”
殿外犹如响雷一般的回应声响起,跟着忽拉涌进一队装束整齐、神情严肃的侍卫,个个手执长剑,威风凛凛。
“保护太后皇上!”
“是!”
众侍卫跑上玉石阶,将屠望尊和北堂君墨、刑傲雪围在中间。
“皇上万岁,太后千岁!”
群臣如释重负,山呼万岁。
今日这局势真是瞬息万变,他们都快晕过去了。
“哈哈哈!”赫连擎仰头,疯狂大笑,眼睛也变得血红,“就凭这些人,就想拿我?!休想!”
王腾有点儿傻眼,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已在想着脱身之法。
“你有梅家军,难道我就没有薛家军吗?”
这个时候,他完完全全放弃了“赫连擎”的身份,做回了薛家人,薛氏的皇子。
这话一出口,群臣还来不及反应,就见殿门涌进无数身穿白色铠甲的侍卫,把承光殿上挤得满满的,好不热闹。
“你、你们---”
屠望尊大惊,忽一下站起来。
这么多人,梅家军根本就寡不敌众!
“非要不死不休吗,王腾,赫连擎,你们两个如果束手就擒,哀家会向皇上求情,不会诛你们九族。”
如此情形之下,北堂君墨居然还沉得住气,真是好气魄。
“九族?我的家人早在文景国城破时,就全部死绝,哪来的九族?北堂君墨,屠望尊,你们今天,谁都别想活!”
赫连擎已经红了眼睛,反正已是鱼死网破,大家抱在一起死也好。
“你真的以为,你这薛家军,能困住我们?”
北堂君墨笑笑,有些无奈。
该说的都说了,既然结果已经无法改变,她只有放弃。
“我早已算好一切!我薛家军五倍于你们的力量,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这承光殿!”
先前还说自己没想逼宫夺权呢,这不是打自己嘴巴。
群臣登时惨白了脸色,冷汗涔涔而下。
完了,这下别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早知道这宴不是好宴,还不如不来。
屠望尊呆呆看着他,额上也有细汗渗出。
难道母后计划这许多,还是不行吗?
他一急,才要开口,就见殿门口出现一道颀长的、瘦削的、熟悉的身影:
“那么,本王十倍于你们的力量,你们是不是,也活不了。”
忠亲王?!
群臣一呆,跟着大喜不已:
对呀,他们怎么忘了这个大救星?
有他在,一切没问题的!
“你你开什么玩笑?!”
王腾脸色一变,干咽了一口唾沫。
兵符又没有找到,他哪里那么多人?
对了,兵符?!
一念及此,他跟赫连擎快速对视一眼,都觉得有股凉气直冲上来:
气数已尽。
“兵符在皇兄的陵墓中,是本王亲手放进去的,你们这些宵小,就算知道,又有何胆量敢去面见皇兄?!”
屠羽卿厉声叱责,他二人一下没了声。
是的,他一直知道,兵符非同小可,因而必须妥善保管。
这些年国中无战事,边关也算太平,尽管十万禁军中的人已换过一拨,他还是不曾放松对禁军的操练,以备不时之需。
屠望尊年幼,兵符自然不敢交给他保管,他跟北堂君墨商议过后,便放在了皇陵,由路遗一并看守。
后来,赫连擎一发动政变,囚禁北堂君墨,屠羽卿便知道,是时候用到兵符了。
跟着他便暗中部署一切,让禁军随时待命。
赫连擎就算再狠,也斗不过他的。
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屠羽卿一直是条不肯飞上天的蛟龙,谁能轻易对抗得了。
赫连擎和王腾怎就不想想,屠羽卿已看出他两个居心不良,违法乱纪,又怎可能坐视不理,任由他们乱了朝纲。
古井国江山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
赫连擎他们,还是太小看了屠羽卿了。
“原来你---”
赫连擎张着口,说不出话来,转头指向北堂君墨。
“是,王爷数次向哀家提及你二人行为失当之处,哀家虽痛心,但为了江山社稷,也不得不好好清查你二人所做的一切!不然,这些奏折又从何而来,你们在宫中又怎么能任意呼风唤雨?”
北堂君墨冷笑,有屠羽卿在,她什么都不怕的。
“你说什么?!”
王腾一惊,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一直觉得不对劲的事是什么了。
难怪自打发动政变,他要谁做什么谁就做什么,想怎样就怎样,简直没遇到一点反抗。
原来---
“对,是哀家吩咐他们不要做反抗,一来哀家不想他们无谓牺牲,二来哀家也是想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机会,三来吗,哀家是想让尊儿明白,哀家始终是为他好的。”
说到最后一句,北堂君墨转头去看屠望尊,这个不争气的皇上,早羞愧地红了脸,低下头去。
虽说在群臣面前被母后骂一句,有些没面子。
但他终于还是明白,守江山有多不易,而母后永远疼他爱他的。
“你们---”
除了这个,赫连擎腾腾腾倒退三步,又回过头去看屠羽卿。
“是,本王跟太后商议过几次,有些事还是得做,从那时候开始,本王与太后就下诏国中各处郡县,整顿纲纪,以安民心。”
当然,这些事都是刚刚才开始,想要恢复古井国太平盛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事要做。
“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何话说?”
北堂君墨幽幽叹息一声,都不想再说下去。
她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对他二人抱有期望,若他二人真的知道悬崖勒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我吗,只有一句话,”知道大势已去,赫连擎眼中现出死灰色,阴森森地笑,“要死一起死!”
话音未落,他突然纵身往玉石阶上飞去,半空中手腕一拧,一柄尺余长的短刀已现于掌中!
原来他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要玉石俱焚!
“皇上小心!”
赫连擎一开始变脸,北堂君墨就知道大事不妙,因而身子一倾,将屠望尊护在了身下。
“去死!”
赫连擎嘶声叫,眼看着短刀就要刺中北堂君墨,所有人都呆住。
蓦地,一道剑光如飞一般射进,正中赫连擎后心,余力未消,将他钉到了龙椅后的墙上。
路遗跟着飞身而进,面无表情。
“母后,你没事吗,母后?!”
屠望尊疯了似地起身,抱着北堂君墨就哇哇大哭。
“没……事,皇上都多大了,还哭、哭鼻子……”
北堂君墨没被伤到,只是刚才情势危急,她还有点没喘过气来。
“母后没事就好啦,吓死儿臣了,吓死儿臣了!”
屠望尊破啼为笑,一旁放下心的刑傲雪也不禁以袖掩口,笑起来。
原来皇上还会哭呢,这回有了取笑他的话了。
众人回神,一起去看赫连擎,却见他嘴角流着血,已断了气。
“皇兄?!”
薛昭楚如梦初醒,大叫着要跑上去,早被侍卫拿下。
“皇兄,别死,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他是没办法了,在赫连擎那里委曲求全地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这一天。
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他的文景国,真的永远毁了吗?
“太后,老奴罪该万死,太后饶命!”
王腾腿一软,瘫了下去。
早知今日,他何必贪念不足,硬要这么多?
“都押下去吧。”
北堂君墨也累了,疲惫地挥手,吩咐一句。
众人也纷纷散去,大殿上很快有侍卫收拾干净,只留下北堂君墨和屠羽卿两个人。
“我们,没事了。”
良久之后,北堂君墨先开口,眼中有莹莹的泪,神情却是欢愉的。
这最后一搏能够成功,更多的是得益于他二人的心有灵犀,心心相印。
有人能够与你并肩作战,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孤独,不会惧怕,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是的,没事了。”
屠羽卿温柔地笑,心头的千斤巨石终于卸下。
不管怎么说,古井国的江山守住了,他也算对得起皇兄了。
似乎找不到话来说,两个人又都沉默下去。
古井国没事了,恶人已除,天下太平,那,还有一些事呢?
“那,我们……你,打算怎么办?”
北堂君墨咬唇,过去,抬头看他。
难道,他们还是要这样互相折磨,想见又不能,一直痛苦下去吗?
“臣……不敢。”
屠羽卿身子一震,脸色已苍白。
终于还是要直面这件事了吗,可是他还没有想好。
不是没有想好,是根本不能做他想。
如果他可以做什么,又何必等到现在。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北堂君墨不意外,也不生气,还相当宽容地笑。
屠羽卿的性子一向怯弱,虽然在大事上他已相当果敢,可面对儿女情长之时,你永远别指望他对能够身先士卒。
“臣……有些东西,臣给不了太后。”
如果她跟了他,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是古井国太后,甚至不再是先皇的妃子,将来百年之后,她将没有资格进皇陵,长伴君王。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
北堂君墨眼睛亮了,喜悦之情已快要将她淹没。
原来,屠羽卿对她不是没有心,是一直在为她考虑。
可是,她不值得他这样,她本来一直觉得,是她欠他太多的。
“那,我无话可说。”
屠羽卿忽然就笑开了,对着北堂君墨,伸出了手。
“皇天不负苦心人!”
北堂君墨颤抖着,笑着,流着泪,扑进了他怀里。
不管世俗的飞短流长,不管宫中的习俗礼仪,不管彼此曾经经历过什么,不管未来怎样,至少这一刻,他们相爱。
这,就够了。
这一回,所有一切才算尘埃落定了。
当北堂君墨派人把赫连擎的尸首送回将军府时,北堂君青只是呆呆陪着他坐了三天,然后将他下葬。
之后,她穿着一身孝服,入宫面见北堂君墨,自然是向姐姐请罪。
可是,她有什么罪呢,所有一切都是赫连擎做出来的,她是最无辜的一个。
北堂君墨什么都不曾说,只是抱住她,姐妹两个互相流着泪,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谅解和宽容。
至于赫连竹的皇后之位,北堂君墨自然是不会动的,若是群臣有异议,她自有话叫他们安心。
如今屠望尊已真正开始亲政,当然了,想要把政事处理到井井有条,令古井国上下安康,他可有得忙了。
经历过风雨,一切都在慢慢的恢复当中,所有人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如今大梦醒了,是时候好好回味回味,哪些该留,哪些不该留。
择一吉日良辰,北堂君墨正式下嫁忠亲王,朝野为之侧目。
终究还是没能避免这样的结果,凝眸神情平静地向屠羽卿要了一纸承诺,恢复自由身,悄然离宫而去。
群臣赞成也好,反对也罢,这件事,终究只能是这样的结果。
不是吗?
屠望尊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也懂事了,不但尽力处理朝政,对赫连竹也很好,不时歇在嘉福宫,这让北堂君墨和北堂君青都颇感安慰。
至于刑傲雪,此次也是个功臣,她既与屠望尊真心相对,北堂君墨也不再多说什么。
某日,屠望尊在承光殿上批阅奏折,刑傲雪和赫连竹两个则一起在御花园散步。
她二人相处得很好,在一起时都是说说笑笑。
蓦地,风儿吹过一阵花香,她两个同时皱眉,跟着一起弯腰呕吐起来。
少时,服侍她们的侍女塌了天似地跑去承光殿:
“启、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启禀皇上,昭仪娘娘有喜了!”
少顷,屠望尊抬起头来,怔怔的,“谁……有喜了?”
“是---”
是谁都无所谓了,只要是屠家的血脉就成。
屠望尊一下跳起来,如飞一般地跑出去。
女频言情推荐阅读:
房事不断春色满园后宫乱大德云哑妻风流总裁妃运奴本如玉都市超级强少合租之恋腹黑校草,我吃定你了!傻瓜王爷特工妃李代桃僵:相府庶女宠妻总裁误宠替身甜妻绝色军师医妃有毒折翼天使再世为妃极品保镖(浪子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