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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解怨(下)

书名:现代艳帝传奇 作者:金庸隐徒风笑天 字数:12684

从谢家出来,龙霄没有直接到办公室里去,而是给老赵说了一声:“去省城里最大的一家古玩店。”
那老赵答应着,开车东弯西拐的到了市中心的一处地方停了下来,道:“龙总,整个省城就属这家‘博闲古珍馆’的生意做得最大,听说全国有好几处分号,喜欢这玩意儿的人都爱到这里买东西。”
龙霄叫老赵到前面一个停车处去等自己,跟着拿了司马琴给的那个小包裹下了车,抬头就瞧见街边一幢三层高的老式建筑,横挂着老大一块古香古色的木匾,上面雕刻着“博闲古珍馆”五字,门外还悬着一付对联,左联是“博古通今百物尽”,右联是“闲情雅致一意清”。
走进店堂大厅,便见到一个极大的古玩陈列室,靠壁的红木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玩珍品,有二十来名客人在里面仔细赏玩。
见到气度不凡的龙霄进来,便有一名身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道:“先生,请问你需要点什么,是否要我介绍?”
龙霄将那小包裹在手中扬了扬道:“你们这里在收购古玩吗,我有好东西。”
那中年男子一眼就瞧见了做包裹的那张布质与绣的花纹,道:“这位先生,能不能把你这块布刺绣给我瞧瞧。”
龙霄一愣,但跟着就将那包裹递去。
那中年男子将包裹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上,细观着那刺绣的针法,脸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忙道:“在收在收,先生你这幅刺绣不错啊,咱们到办公室里去谈。”一边说着,就一边很热情的把龙霄向楼上引。
龙霄一听,也是一愣,没想到司马琴用来包东西的这张布居然还是什么值钱的刺绣,在他瞧来,这只是绣着几朵海棠花的布而矣,并没有什么希罕之处。
到了楼上一处布置得非常高雅的房间,那中年男子让龙霄在一张藤椅上坐着,又泡来了茶,端在了茶几上,这才道:“先生,请你稍候,我去叫咱们这里鉴物专家来和你洽谈具体的收购事项。”
这中年男子出去后,没多久就带来了一名年过花甲,带着眼镜,但精神矍烁的白发老者进来道:“先生,这位乔老先生是我的师傅,专门负责物品的定价,有什么你就和他谈好了。”他说完这话,又望了那张刺绣一眼,这才离开。
那乔老先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瞧着龙霄放在茶几上的那个包裹,拿出一个放大镜,对着那上面的几朵海棠花细瞧,没一会儿脸上就流露出了激动的神情,喃喃的道:“泣血针法,果然是泣血针法啊,我终于见到了,终于见到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可惜,可惜,真是暴殄天物啊。”
龙霄正听得茫然,却见那乔老先生抬起头,用责怪的眼神望着他道:“小伙子,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这张泣血绣用来包东西,真是的,真是的。里面的是什么,你拿出来,让我先瞧瞧这张刺绣。”
龙霄见他对这张刺绣如此痴迷,知道必然有缘故,点了点头,就将包裹打开,将里面的玉鐲、如意、与宝石取出,放在了一边。
乔老先生根本就没去瞧其它的那些东西,只是将那刺绣一把取在手中,用放大镜瞧了又瞧,手指是摸了又摸,完全一付爱不释手的模样。
龙霄忍不住道:“乔老先生,这幅刺绣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赐教一二。”
乔老先生这才将刺绣放回茶几上,这才道:“小伙子,你到这儿来,可是走对门了,这古玩生意到咱们老板这一代,已经是第六世了,祖上就有个规矩,童叟无欺,从不故意诋毁压低顾客带来的宝物,用这种下三流手段来获得暴利,就是识物鉴宝,也是世代传下来的,比别的家要广博得太多,我现在活到六十有八,坐上这上定价的大掌柜位置也才刚刚三年哩。”
龙霄听他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还没到正题上来,但知道这些老头儿都有些罗嗦,只好耐心的等他说下去。
还好这乔老先生总算没扯太远,喝了一口茶,道:“要说这泣血绣,还要提起一个心灵手巧,绝顶聪明的女人,那就是魏文帝时所宠爱的一位妃子薛灵芸,她可以不用灯烛之光在黑暗中裁制衣服,还可以做出无缝之衣,这衣服并非真的无缝,而是她的针法太过细腻紧密,让人根本无法瞧出其缝合之处,魏文帝一生中,若非是这位薛妃子缝制的衣服绝对不会穿戴,她也被后人誉为针神。”
龙霄道:“老先生,这么说这什么泣血绣就是这位针神所创了。”
那乔老先生点点头道:“不错,这薛灵芸到了晚年,针技愈见高绝,接合自己一生所学,冥思苦想之下,竟创出一种针法,所用的丝线铁针都要比寻常的针线细上数倍,用来刺绣,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这针法的非常的繁复,同样的一个图形,如果用此针法来绣,要花费十倍甚至更多的时间,传说薛灵芸后来在用这针法绣一幅牡丹图时,因为太耗眼力,双眸中忽然渗出血来,从此双目失明,没多久就香殒了,因而后来大家都称这种针法为泣血绣。这泣血绣薛灵芸曾传给了两个跟随她多年的宫女,但只有其中一人学会了,由于泣血绣要求传人的资质极是苛刻,自薛灵芸之后,每一朝代会的人都非常少,被当时视为珍品,而到了明朝后,这针法就彻底失传了,真是叫人扼腕长叹。”
龙霄现在才知道自己一直没注意的这块包裹布竟是大有来历,不由暗叹司马琴用心良苦,居然将府里这么珍贵的东西给自己来打包裹用,便道:“老先生,你说这东西值多少钱吧。”
乔老先生道:“具我所知,这泣血绣存世极少,咱们国家却没有,只有日本与德国还有两幅,我曾经去参观过,那是八国联军进京时洗劫去的,我就给你报个实价,一百五十万元,钱立刻就可以支付到你的帐上。”
龙霄见对方肯实言这刺绣的珍贵,这算是意外之财,倒相信他报的价不会差得太远,正要点头,却见那乔老爷子又拿起放大镜在细观,一边看一边还在自语道:“果然是紧腻绵实,栩栩如生,连最细腻的地方都绣过了,噫,这花下面还有几行小字,知君远行,聊表寸心,有缘则存,无缘则弃。妹琴上。哈哈,瞧来这是古代的一位女子送给情郞的信物,只是推测这字里行间的语气,这两人之间似乎还有什么阻碍,鸳梦未能得谐,这女子还在祈祷天意。”
他轻描淡写的念着,旁边的龙霄听到“妹琴上”这三个字的时候,身子却是一震,脑中轰然作响,全然没想到这泣血绣竟是出自司马琴那只握惯了令箭宝刀的手中,“有缘则存,无缘则弃”这八个字体会起来是那么的无奈,那么的沉重,他这才知道时时瞧着司马琴有一份倦态,还以为是她的箭伤未愈,却没想到她会在背地里赶这幅泣血绣,这幅完全有可能被他忽视丢弃的泣血绣,真是佳人之情,其重如山啊。
一念至此,龙霄一把将那泣血绣抓在手中道:“对不起,这东西我不卖了。”
那乔老先生见他如此,也不由一愣,道:“怎么,小伙子,嫌我出的价低了,告诉你,我们做买卖从不欺生,这泣血绣虽然珍贵,但它并非出自什么名人之手,也没什么特别的经历,这个价我已是给足了,真要是转卖出去,并没多少利润可赚。”
龙霄摇摇头道:“老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东西对我另外还有意义,就不卖给你啦,还是瞧其它的玩意儿吧。”
这“博闲古珍馆”的门风的确很好,那乔老先生瞧他忽然不卖了,也不强求,只是嘱咐他一定要保管好,只要有意要卖,就来找自己。
唠叨了一阵,乔老先生的目光这才停留在其它几样物品上,这一见之下,他顿时脸色大变,站了起来,也不去理龙霄,跟着又坐了下来,用放大镜对着这些东西一样样的仔细照了过去,越瞧脸上越是惊骇,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也不知多久时间,那乔老先生才抬起头来用奇异的目光望着龙霄道:“小伙子,这些东西你都是从那里得来的?”
龙霄道:“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怎么了。”
那乔老先生忙道:“不不,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瞧来你祖上可不简单啊。”
龙霄从那泣血绣就可推测这几样东西绝非凡物,道:“这些你就别打听了,告诉你,这几件可是好玩意儿,钱出少了我可不卖。”
乔老先生连连点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这几样东西的确是我入行以来见到过的最值钱的极品,小伙子,你再确定一下,是不是要卖。”
这些东西对龙霄来说自然没有泣血绣的意义大,便毫不犹豫的道:“没问题,只要价钱合理,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乔老先生道:“好,不过我笔货的金额我不敢作主,必须通知老板来决定。”
说着立刻从怀中掏出了手机来拔通一个号码,讲了一阵就挂断道:“小伙子,麻烦你等一会儿,咱们老板在外面办事,很快就回来。”
龙霄点点头道:“这没问题,不过乔老先生,你倒是说说看我这几样宝物。”
乔老先生微微一笑道:“小伙子,你是真不知道啊,还是想考我的眼力,不过也没什么,我就告诉你。”
他先指了指那血红的玉镯道:“鸡血玉本就是玉中之冠,你这个鸡血玉镯,血呈鲜红,若流若散,不到千年以上,绝没有这样的成色,乃是鸡血玉中的极品。”又指着那柄雕成睡莲的玉如意道:“这枝玉如意,通体晶莹剔透,并无半丝杂质,若论其本身,已是罕见的绝品,你再瞧上面的一行字,‘臣大月氏王,伏献大皇帝彻陛下,’这大月氏是汉初时西域的一个小国,深受匈奴欺负,后来汉武帝刘彻派张骞出使西域,联合他们击败了匈奴,这玉如意应该是大月氏的国王献的贡品,算下来有二千多年了。”最后又指着那十枚绿宝石道:“这种祖母绿,纯度极高,平时见到的常常是碗豆只有大小,象这样大姆指般,十枚都差不多大小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应该是你这三样东西中最值钱的。”
龙霄已猜到这些东西非常值钱,所以听了他的话也不觉得奇怪,不过对这乔老先生的见识倒是非常佩服。
又说了一阵子话,一名戴着金丝眼镜,身材清瘦,面目儒雅,年纪在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乔老先生一见到这人,立刻站了起来介绍道:“小伙子,这就是咱们李老板。”
龙霄也起了身,伸出手来道:“我叫龙霄,请李老板多多关照。”
那李老板一边与他握手,一边笑道:“哪里,哪里,还要靠龙先生你多多支持本店了。”
说话间已到了放物品的那茶几旁,李老板从乔老先生手中接过放大镜,也仔细瞧了起来,渐渐脸上也露出了惊奇之色。
大约二十分钟后,李老板才将放大镜放在桌上,对龙霄道:“龙先生,不瞒你说,你这些东西也是我接手家中生意以来瞧见过的最有价值的一批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就直来直去了,请你报个价吧,要多少?”
龙霄对这些东西的价格完然不知,心想:“管他的,就照高的报吧。”当下道:“就两千万吧,我瞧这个价格挺合适的。”他说着这话,暗地里却在思忖:“按江湖规矩,买卖物品一般都要杀价一半,他要是真是出一千万,我也卖给他,反正现在等钱用。”
谁知他报的这个价并没有让李老板与乔老先生露出吃惊的神情,那李老板道:“龙先生,你稍候,这事我要与乔老爷子商量一下。”说话间两人就走了出屋。
约莫十分钟之后,两人又重新走了回来,那李老板微笑着道:“龙先生,我们都商量过了,照这些物件的珍稀,你报的这个价也不算太高,但一是本店没这么多的现金,二是这些东西无法一下子转卖脱手,因此给你一个非常中肯的价格,一千八百万,如果你同意的话,咱们再验验货,就签署收购合同,钱我马上开支票给你,并陪你到银行转到你的帐上,你看行不行。”
龙霄对这个价格大为满意,心道:“瞧样子这些东西还不止这么多钱,但总要留点空间给别人赚吧。”立该道:“好,就这么办,成交。”
那李、乔二人见他如此干脆,也很高兴,让龙霄拿着自己的物品到了一间仪器室,由专门的人仔细作最后的鉴定,半个小时后,结果就出来了,全部是正品。那李老板二话没说,把龙霄叫到了办公室,双方签署了收购合同。
合同签署后,由李老板带了几个人和龙霄一起到了银行,由银行派人专门接待。
龙霄的身份证虽已遗失,但已补办了一个,便从皮夹里掏出来让银行工作人员开了个新的帐户,一个小时后,各项手续办完,龙霄将那些物件交给了李老板,走出了银行,只觉神清气爽,就这半日之间,还在为父母后半辈子生活发愁的他,竟已拥有了千万资产,而一切,却都是拜司马琴所赐,那三件物事,很有可能也是司马府最值钱的东西了。
一想到司马琴对自己的一番心意,龙霄就忍不住要摸一摸怀中的那张泣血绣,如果自己真的在桃源称帝,自然可以给司马琴一个显赫的名份,但那个誓言,该死的而又发得恶毒的誓言,他与司马琴又该怎么去面对。
不过有钱的滋味的确让人爽快,龙霄很快就把他与司马琴之间的烦恼抛在了一边,足足的维持了一天的高度兴奋,晚上还带着谢如云到高级的西餐厅共进了晚餐,而且还在谢如云的一再反对下给她买了几件价格不菲的衣服,弄得谢如云还以为是他在公司领了一笔不小的红利。
不过兴奋归兴奋,龙霄还没有到忘乎所以的地步,谢进昌那里的思想工作还是要去做的。
第二天一早,龙霄就让老赵开着车到了谢进昌的住宅楼外,他下了车,手里却拿着一副象棋到了那块绿化地,此时的情景与昨天差不多,一群锻炼完身体的老头儿正围在一起下象棋,而那谢进昌想是因为昨天掀了棋盘,不好意思前去打堆,离这些人远远的,独自一人在甩手甩脚的锻炼身体,
龙霄慢慢朝着谢进昌走了过去,那谢进昌很快就瞧见了他,脸色顿时一沉,别过了头去,仍在活动着身体。
龙霄暗自一笑,在旁边一张石桌上将棋盘摆好,一人自顾自的下起来,一边下一边自语道:“寂寞啊,真是寂寞啊,一个人下棋真是没劲儿,要是有人陪我下就好了,唉,说实话,我下这棋还真有点天赋,自从十六岁之后就没遇见过对手,要是谁能下赢我,我就跪下来给他磕三个响头,可惜,还没人有胆子和我下哩。”
他正说着,却见那谢进昌终于忍不住了,虎着脸走过来道:“小子,你鬼叫鬼叫的什么,瞧你乳臭未干的样子,吹什么牛皮,没人有胆子和你下,笑话,好,我就中你这个激将法,和你下一盘,但要是你输了,我也不要你磕头,只是你从此以后不许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干不干。”
龙霄的棋技并不算太好,但也差强人意,他只所以敢和谢进昌下棋,只是瞧到他昨天的棋品甚差,以他的经验,这棋品差的人棋技也应该不是很好,他已设计好了一个让谢进昌去见如云的计划。
笑嘻嘻的请谢进昌坐在了对面,由他执红先下,走了二十来步后,龙霄终于是放下了心,果然不出他所料,这谢进昌除了下棋的时候声音大得惊人,棋技却是马马虎虎,让人不敢恭维,自己完全有九成的把握赢他。
但龙霄此时却故意下得甚为嫩稚,不停的出现失误,很快的就丢了一个车与两个马,谢进昌跟着是大军压境,对龙霄的元帅形成包围之状。
要知这谢进昌虽然棋技不佳,但又爱好这一途,与同楼里的这些老头儿下棋,总是十下九输,极少有大奏凯歌的时候,有时候真是输得郁郁寡欢,颜面无光,现在却不想遇到个吹大牛的臭棋篓子,正是扬眉吐气,大展神威之时,明明可以一举把龙霄将死,却故意按兵不动,而是对他的棋子各个击破,弄得龙霄最后只剩下一个元帅,只好大呼投降。
谢进昌此时是哈哈大笑,满脸的得意道:“小子,你真是吹牛不打稿子,这样烂的棋技也敢说什么十六岁之后就没遇见过对手,脸皮实在厚得可以,好了,废话少说,马上收起你的象棋走人,今后不准来烦我。”
龙霄装作一付无比震惊的样子,不停的摇着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真的好几年没输过了,想不到今天居然遇见了高手,谢叔叔,我对你真是又佩服又崇敬啊。”
谢进昌听到这话也大觉自豪,脸上却冷冷的道:“少罗嗦,就你这点儿本领,下一百次也是输,快走,快走。”
龙霄咬牙切齿的道:“不行,谢叔叔,我真的不服,咱们再下一盘,这次输了我给你磕响头,叫你三声师父。”
谢进昌轻松的就大获全胜,一时也是意犹未尽,大有“争将余勇追残寇”之心,当下也不犹豫,大声道:“好,小子,你既然想给我磕头,我也不客气了,咱们就再下一盘,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龙霄眨巴着眼睛道:“谢叔叔,那万一是你输了啦,又该怎么办?”
此时谢进昌已有百分百的信心赢他,想也不想就道:“你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小子,你满意吧。”
龙霄道:“不行,谢叔叔,这话我不相信,你还是发个誓吧,谁要是说话不算话,谁就是乌龟王八。”
他说着这话,见到谢进昌脸上现出了犹豫之色,便道:“算了算了,这誓我也知道你不敢发。”
谢进昌不耐烦的道:“你这小子真是罗嗦,乌龟王八就乌龟王八,就你还想赢了我。”
龙霄这才笑着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谢叔叔,那还是你先走吧。”
谢进昌却很豪爽很大方的一挥手道:“就让你先走,这有什么关系。”
龙霄微微一笑,也不客气,当先就走了一步。
这一番两人的厮杀又有所不同,龙霄的攻法灵利,步步小心,任谢进昌如何设诱,都不去上当,只依着自己的思路排兵布阵,等下了三十来步之后,他的棋子已布置妥当,环环相扣,渐渐的深入了谢进昌一方的腹心之地。
谢进昌不想这小子的棋力忽然大增,这才明白是上了他的当,思及两人赌的彩头,自己是万万输不起,不免是抿唇锁眉,举棋若山。
龙霄见他神情,知道其心中方寸己断,连连设伏,终于将谢进昌的一个车逼到一个死角里用一个炮和他拼掉了。
谢进昌略占下风,方寸更乱,一不留神走错了一步棋,将自己剩下的另一个车走到了龙霄的马口下,眼瞧着就要被呑掉。
谢进昌知道这个车一丢,这盘棋己输了大半,心中一急,慌张拦住龙霄落棋的手道:“这棋是我不小心放上去的,不算数,不算数。”
龙霄一笑,就任他重新下了一步,却自言自语的道:“是啊,这棋我是准你悔,但为什么这人你就不准她悔呢,不公平,真是不公平啊。”
谢进昌听了他这话,心中猛的一跳,愣了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一咬牙又将那车放了回去,大声道:“好,不悔就不悔,你吃,你吃,我偏不信没了这个车我就会输。”
龙霄见他还是这么倔强,不禁摇了摇头,伸手就将他的那个车取掉,而用自己的马放了上去。
接下来双方兵力悬殊,龙霄的棋技又高出谢进昌一筹,不过二十步,谢进昌的老帅便被他四面楚歌的逼上了绝路,已是输了。
谢进昌这时叫苦不迭,真没想到自己太老实,这才上了这小子的大当,那又是磕头又是喊师父什么的,就是打死他也万万做不到,但要是反悔,却又要承认自己是乌龟王八,不免也是奇耻大辱。
龙霄瞧谢进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显得甚是怪异,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很诚恳的道:“算了,谢叔叔,我也不要你磕头认师什么的,那都是咱们开的玩笑,但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谢进昌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小子,别以为你耍花招赢了我,我就会答应你原谅那个人,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龙霄道:“谢叔叔,我承认刚才用了一点小小的计谋,但我只是想证明,每一个人都有可能犯错,每一个人发的誓言都未必一定去完成它,谢叔叔,我知道你虽然脾气有点不好,但是个正直善良的人,难道就不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网开一面,让她看到悔过后的希望,如果你真的不原谅她,那么也就是在告诉她,无论她是好是坏,是一味的错下去,还是及时的回过头来,都没什么区别,都不能得到你的肯定,那么我觉得,你这是在将自己的女儿重新推下深渊,这将是你一生中犯下的最大过错。”
他言辞铮铮,理直气壮的说着这些话,谢进昌望着他慷慨激昂的样子,一时间也是默默不语,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无法忘记女儿,只是那种痛彻心扉的埋怨把这一切都深深的锁进了心里。眼前这小子说得不错,要是女儿的新生得不到自己的肯定与谅解,那么她要是再犯什么糊涂,就将是自己一生的悔恨了。
想到这里,谢进昌长长的叹了口气,凝视着龙霄道:“小伙子,你很聪明,口才也很好,如云这次没有瞧错人。”
龙霄一直在等待着谢进昌的回答,闻他骤地说出这话,心中顿时一阵狂喜,不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激动的道:“谢叔叔,你肯原谅如云了,你真的可以原谅如云了。”
谢进昌微微的点了点头,但也就是这一点头,顿时让他一直以来都阴暗压抑的心变得晴朗轻松起来,便如是一扇终年紧闭的窗户猛然被打开,万丈阳光霎时之间透了进来。
龙霄见到他这一点头,心中一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在了地上,喜笑颜开的道:“谢谢你,谢叔叔,我就知道你会原谅如云的。”
谢进昌感受到龙霄的喜悦,忽然间为女儿认识了这样一位真正关心她的男友幸庆和高兴,但抬头细瞧到这个男人英挺年轻的面容,心中又掠过一丝担忧。
龙霄这时趁热打铁道:“谢叔叔,如云在西城买了住所,现在正在家里,不如叫上庄阿姨,咱们马上就走。”
谢进昌摇了摇头道:“这事我还没什么心理准备,还是再等等吧。”
龙霄岂会给拖太长的时间,想了想便道:“好吧,谢叔叔,今天下午六点钟,我用车来接你和庄姨,去吃如云亲手为你们做的饭菜。”
谢进昌微叹了口气,却轻轻的点了点头。
龙霄瞧谢进昌答应,便笑着很有礼貌的向他道了别,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来给谢如云打了个电话,刚听到她“喂”了一声,龙霄就道:“如云,今天晚上我请了两位贵宾到家里来,你一定要买最好的菜,施展出最拿手的厨艺,记住,我可是给这两位贵宾夸了海口的,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电话那边传来了谢如云诧异的问声:“霄,是那两位贵宾啊,这么慎重,我认不认识啊。”
龙霄道:“这你就别管了,总之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那边谢如云便没有再问,柔声答应着便挂断了电话。
龙霄走出了绿化地,老赵正停着车在路旁等他,龙霄钻上车去,不一时就到了大酒楼。
瞧了瞧各处的装修进度,龙霄进了办公室,依旧去看那些酒楼管理策划书,这几天他已将数百份资料瞧得差不多了,都没有可取之处,然而就在龙霄将要在失望中翻完全部的资料时,一份署名“何远帆”的策划书却进入了他的眼帘,这人除了写出一些基本的酒楼管理知识外,还有些大胆新颖的想法,很合龙霄的味口,再瞧他的简历,却是学餐饮管理专业的硕士,曾经去过美国留学,只是还没有什么实际的管理经验。
龙霄要的就是这种不墨守成规,又见过世面的初生牛犊,当下打了个电话给正在楼下忙碌的周云娜,让她到办公室来一趟。
没一会儿,周云娜便匆匆的跑了上来,龙霄向那份资料一指道:“小周,你给这个人打个电话,瞧他有空没有,通知他马上到酒楼来一趟。
周云娜瞥了一眼资料上的署名,便打开了一个文件柜,从里面取出一本笔记簿来,翻了一阵,便瞧到了“何远帆”的名字,跟着就拔通了他的电话。
通了几句话,周云娜就放下电话道:“龙总,这个何远帆说他半个小时后就可以赶到,请你稍等一会儿。”
龙霄点了点头,见她又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心中不由道:“这周云娜工作勤快负责,又非常吃得苦,倒真算得上是个女‘拼命三郞’,等这段时间忙过了,可要好好嘉奖才是。”
过了一阵,就见到一名相貌普通,二十八九岁,西装革履的男青年在办公室的门上敲了敲,然后道:“请问龙总在吗?”
龙霄知道一定是那何远帆到了,立刻站起身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道:“你就是何先生吧,来,请坐请坐,咱们谈谈。”便把他往沙发上让。
那何远帆也没想到龙总会如此年轻,见他又这样热情,一时真是受宠若惊,连忙道了好几声谢。
龙霄在他旁边坐下,道:“何先生,既然咱们都是年轻人,那就更容易勾通,别的就不多说了,你那份策划书我都瞧过了,许多细节上的创意都非常好,我现在想问你的就是,如果我把这个酒店的经理位子让你来当,你会怎样开始操作?”
这何远帆自回国后因为国内饭店酒楼管理人员薪水太低的问题,一直没找到满意的工作,好容易有这个高薪招聘的机会,当然会来报名,现在单独受到聘方老总的面试,明白这个机会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道:“龙总,要想抓住消费者的心理,不外乎有三个手段,其一,设计消费方式,这以卡拉OK为例,本就是过去没有的,就因为日本商人的突发奇想,绞尽脑汁设计出这种能让人自娱自乐的机器来,满足了人们自恋与参与的需要,从而风靡全世界,这又叫做引导潮流。其二,把握全新机会,这种全新机会就是人们的潜在消费意识,便如石英表的出现,就是因为商人们瞧准了它在走时、寿命、外观、功能上所具备的传统机械表没有的优势,结果在短时间内便取代了机械表的垄断地位。其三是营造消费空间,也就是各种人性化的促销手段,便如打折与加量等方法。”
他说到这里,见龙霄正在凝神细听,便又道:“龙总,我已初步了见到了酒楼的装修规格与经营模式,返古这条路想得非常好,正好满足了第一个手段,设计与引导潮流。而第二个手段开发消费者的潜在意识,就只有在菜品与服务上下功夫了,不定期推出新菜品与新服务,一定要引起他们的猎奇感与新鲜感。而第三,就不能固定的拘泥于一种形式,应该随时揣摩消费者的心理,作出相应的促销方式,可以让客人常常保持惊喜感与亲切感。”
龙霄听他说得井井有条,心中暗喜,问道:“你认为咱们酒楼的菜品规格应该怎样安排?”
何远帆毫不犹豫的道:“以大众菜赚人气,以特色菜赚财气,拉开价位,满足最高端消费。”
龙霄见其言简意赅的短短几句,就与自己的大体思路不谋而合,再加上先前对他的策划书已经非常满意,而目前已无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便微微一笑,伸出手来道:“恭喜你,何先生,我已决定聘请你为本酒楼的经理了。”
何远帆实没想到这龙总竟如此干脆,不由一愣,还有点不敢相信。
龙霄此时已将他的手紧紧握住道:“何先生,欢迎你加入本公司,不过我要给你半年的试用期,相信你在试用期内能做出让公司满意的成绩来。”
何远帆这才回过神来,也握着龙霄的手,诚恳的道:“龙总,谢谢你的知遇之恩,你放心,要是半年不能让酒楼有一番局面,我也没脸在这里呆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龙霄就叫何远帆先回去,明天到公司来签聘用合同并正式上班,目前的任务便是协助周云娜的工作。
这一天其余就没什么事了,龙霄一直挂着谢如云的事,好不容易等到下午五点左右,他就打电话通知了老赵,到北城的狱警住宅楼去接谢进昌夫妇。
到了地方,龙霄便下车上楼敲响了谢家的门,开门的是庄洁,见到龙霄,立即笑了起来,连忙将他往屋里让,又是端茶又是上烟的,龙霄不见谢进昌,不由道:“庄阿姨,谢叔叔呢,怎么不见他?”
庄洁又是一笑,向里面一间屋喊了一声:“老头子,收拾好没有,龙霄已经来了,正等咱们呐。”跟着又轻声道:“我家这老头子啊,就是嘴硬,平时把如云骂得象什么似的,现在真要见面,还紧张起来,不仅出去买了如云最爱吃的无核桂圆,还破天荒的给自己买了一件新衣服,还在里面换哩。”
正说着话,谢进昌已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夹克走了出来,胡子与头发都理过了,似乎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龙霄知道这谢进昌其实还非常在乎如云,便哈哈一笑道:“谢叔叔,真瞧不出来你还这么帅啊,怪不得能生出那么漂亮的如云来。”
谢进昌一瞪眼道:“少拍马屁,还不走。”
龙霄又是一笑,便带着他俩下楼上了老赵的车。
尽管瞧到过龙霄的名片,是什么公司的老总,但当谢进昌夫妇瞧到这豪华的奔驰时,还是有些意外,实想不到龙霄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派头。
车至西城,龙霄仍然没有让老赵直接开到明珠小区,而是带着谢进昌夫妇走了一截路,这才来到了谢如云的家。
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却见客厅里没有人,而厨房里传来“沙沙”的炒菜声。龙霄见谢进昌夫妇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比激动之色,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高声呼道:“如云,两位贵宾来啦,我来给你介绍介绍。”
就听到谢如云在厨房里娇脆的答应了一声道:“来啦,来啦,我倒要瞧瞧是那两位贵宾。”
跟着她就穿着围裙走了出来,可刚一见到客厅里站着的人,谢如云便如同被闪电击中了,完全没有了神智,愣愣的在那里发呆。
庄洁那里还忍耐得住,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冲上去抱住了谢如云道:“如云,我的好女儿,都是妈妈不好,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听到母亲的哭声,感受着母亲的怀抱,谢如云这才渐渐回过神来,眼泪一下子就哗的流了出来,紧紧的抱着母亲,大声道:“妈,爸,你们怎么来啦,你们怎么来啦,我不是在做梦吧。”
庄洁道:“好女儿,你不是做梦,是龙霄让你爸答应来的,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谢如云这才知道为什么龙霄那一晚要打听她家里面的情况,不禁呜咽着道:“霄,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龙霄连忙道:“如云,咱们之间不要说那些话,快来见过你爸爸。”
谢如云离开母亲的怀抱,望着父亲,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忽然跪在谢进昌面前道:“爸,女儿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好不好?”说着已是哭得身子乱颤,泣不成声。
谢进昌眼中也含着泪花,却忍着不让它流出来,弯腰扶起谢如云道:“如云,别哭了,爸爸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过去了,这一切都让它过去吧,咱们一家重新开始,你还是爸爸的好女儿。”
这样的话,谢如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父亲会对自己说,“哇”的一声,又扑在谢进昌怀里哭了起来,谢进昌则不停的拍着她的肩膀。
这样的场面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龙霄这才提醒谢如云手忙脚乱的上菜。
当谢进昌夫妇吃着女儿亲手做的菜,瞧着她全然一付贤妻良母的模样,两个人的心中都是无比欣慰,不由都暗暗感激起龙霄来,特别是谢进昌,非要与龙霄比酒,但他那里是对手,两人刚喝过一瓶茅台一瓶五粮液,谢进昌就有些酩酊了,嘴着含糊的道:“小……小子,我这个……这个女儿就交……交给你了,要是你……你敢对不起她,我饶……饶不了你,饶不了你。”
龙霄哈哈一笑道:“‘谢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如云好的,否则你发起火来收拾我,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谢如云一直紧紧的靠着龙霄而坐,露出极为幸福的神色道:“爸,你就放心吧,龙霄对我真的非常非常好,他不会对不起我的。”
谢进昌道:“好……好,这还……差不……多。”他说到“多”字时,身子却是一斜,滑在了桌下。嘴里还道:“龙……龙霄,来……来,咱们……咱们还喝,我非……非把你……你喝趴下……趴下不可。”
屋里的人全都惊得站了起来,龙霄却是暗地摇头,心道:“这真是个倔老头,明明醉了还不肯服输。”连忙去扶他到自己父母曾经睡过那间客房休息。
忙碌了一阵,三人这才回到桌上吃完饭,龙霄知道谢如云一定有许多话要对自己的母亲讲,便包揽了洗刷碗筷的任务,等做完一切回到客厅,见到谢如云正倒在庄洁怀里说着话,不想打搅她俩这种气氛,便借口头有些晕,到了里面床上休息,没一会儿就渐渐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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