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之死

“让他们离开……一下，我有事要交代你……”八娘看着洪帮主说。洪帮主于是转过头向黄药师，黄药师因为这么一时情急错手伤了八娘，他心里是多少的内疚，只低着头站在衡儿旁边，他都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我们快离开远点！”衡儿对黄药师说完，便想爬起来。黄药师见状，便抱起她，往外面走了。
到了外面之后，衡儿又示意黄药师偷听一下八娘还有什么交代给洪帮主，黄药师便集中精神听着他们的话。
“这事不能怪你的朋友……”八娘断断续续地说：“你也不要怪我……我这样做都只是为了我们丐帮，……昨天听说谁抓了一个金国奸细，一夜成名了……”“你怎么不跟我先商量一下呢……”洪帮主哽咽着说。“你别……别打断我！”八娘说得越来越急：“在房间小衣柜后面的板里面……藏着七千两银票，床头也藏着些银两……”“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的？……”洪帮主听了又好奇地问。然而八娘没有回答他，只继续说：“钱你一两都不能乱动，……是用来壮大我们丐帮的！你以后一定要争气……”洪帮主只点头，没有说话。“你都快四十岁人了……”八娘停了停又继续说：“还是丐帮的帮主，……你以后不可以再这样……这样耗下去了！……”……八娘说着说着，声音也慢慢变小了，但她没有完全停下来，断断续续地交代洪帮主一些细小的事情。
在外面的衡儿又忍不住问黄药师听到了什么，黄药师便简单地说出八娘的话。衡儿听了眼睛也湿润了，想不到八娘这么为洪帮主着想，临死前还只顾着洪帮主的事。
“婆娘！”洪帮主突然声音大了点，因为八娘闭上了眼睛。或者是他的声音太大了，八娘又张开了眼睛，眨了眨继续说：“我对你……放心不下啊，……其实我知道的，我……我夫君是个很不一样的人物……，他必定……必定要大有作为的！我……夫君乃丐帮……帮主！将来必然是个传奇……传奇人物……”洪帮主看着八娘越说越困难，泪水又涌出来了，他附和着说：“一定的，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的！一定会！”八娘微笑着，伸手摸了摸洪帮主的脸，声音变得非常小：“其实……其实我……其实我舍不得你……”
“呜呜呜……”洪帮主大声号哭起来，外面的黄药师也闭上了眼睛，衡儿没有再问他听到什么了，她也不需要去问了……
哭声很快就停下了，洪帮主抱住八娘的尸体，一声不响地保持着八娘死去时的姿势。黄药师也抱紧了衡儿，就站在门外面。这一夜，异常的寂静，那挂在天边的一弯怨月，也同样地寂静……
凌晨时分，洪帮主突然走到外面，对黄药师说：“今天真不好意思，发生太多事了，我都不懂得如何处理。……怎么也好，我不方便接待你们了，只有请你们离开……”他还把八娘身上那把短剑递向黄药师。黄药师接过剑，剑身的血迹也已经被洪帮主刷干净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低下了头，小声地说出一句：“七兄我也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我应该离开了，你可以仇恨我！”黄药师还想说待他送衡儿回去之后会来请罪，但现在的情境下，他知道洪帮主那么平静地说那些话都已经强忍了多少悲伤，他也不便多说了，转身就走了。
黄药师怎么也想不到，这样来看望以前的老朋友，却错手杀死了他的夫人，可能两人永远不会再是朋友了。然而他还要面对的新问题是，衡儿的病复发了，他必须尽快想办法，现在他身上的盘川不多了，袁风那小子都不知道去哪了。给衡儿试新药要不少的银两的，特别是危急时候还需要人参，这些问题他必须要想办法了。
天亮了，京城一大早又热闹起来，而这一刻衡儿也再没心情去欣赏这些风光了。这一路走来，从离开燕京到现在，她真的看清楚太多太多了，坏的人和事太多，丑恶的东西也太多，但仅有的好的东西，像杜轻金和邝淑贤，黄药师和洪帮主，还一样因为某些原因而不能在一起。这个世界闪光的地方太少了，她仿佛看见黄药师和洪帮主在路上刷身而过的样子，只剩唏嘘……
黄药师抱着衡儿，又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他又习惯地厌弃人群了，只向着城外的荒芜迈进。很不容易找了一小客栈安顿好衡儿，又忙着观察她的病情。幸好昨天的药还是有点效果，衡儿今天气息也好多了，但还不能掉以轻心，警钟敲响了，衡儿这样的情况，如果把她送回金国，还是不稳定的。必须要彻底治好她的病，或者说上了一个台阶才行。黄药师正要点算一下剩下的银两，衡儿又准确地说出了银两的数目。他才发觉以前都不用他去点算的，今天思绪真的有点乱了。
就在他们都在想着问题的时候，突然听到客栈外面很响亮的声音叫嚷着：“快去看啊，快去看啊，万强被人杀了！万强被人杀了！”黄药师和衡儿都被这叫声吸引了，这个万强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会被人杀了呢？外面又有声音问道：“真的吗？那个恶霸也会被人杀了？谁敢杀他吗？”“是一个小什么破童的，专门杀恶人的，太好了！太好了！”听到这里，黄药师和衡儿都明白了，原来又是陆太乙，听着外面那些人的欢呼和叫好声，陆太乙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有所不同了。黄药师又忽然想到，陆太乙的功夫这么好，或者他有什么办法能治好衡儿的病呢，他的江湖经验这么丰富，就算他本人不会治，说不定都知道世上有什么人能治好这个病呢。于是他又带上衡儿，一起去看看那个什么万强的热闹了。
现场围满了人，但都不像欢呼的了，更像是看热闹的。然而陆太乙却不可能站在那里等，黄药师便跟衡儿说了他想找到陆太乙。衡儿听了，很快也明白了，黄药师找他一定是为了自己的病，因为陆太乙以前一直想要黄药师性命的，不是为了自己黄药师才不会去找他。她便想，陆太乙刚在这里杀了人，应该还在附近的，因为按他的性格，绝不会因为杀了人而逃走。她便对黄药师说如果他现在魔功突发，这里的人都被吓跑了，相信如果陆太乙在附近一定会赶过来。当然这样不一定成功，但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黄药师对衡儿的办法都很有信心，他小心地安置好衡儿，就跳到人群前面的屋子上面，翻瓦推墙。那些人看见，都被吓得大叫着离开，只有小部分胆子大点的人留着远处看着。黄药师转而大声尖叫，因为这样能通过声音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然而他这样疯狂了一会，没有引来陆太乙，却引来了大批的官兵。这里可是京城，有点乱子禁军就会出现，黄药师知道他运行魔功的时候，遇到攻击就会乱xing，他也不想惹上更大的麻烦，于是只有偷偷地潜回衡儿身边。
黄药师有点懊丧，看来陆太乙已经离开这里了。但衡儿就安慰他还不能确定失败，陆太乙也可能已经盯上他了，只是还没有现身。为了衡儿，黄药师是不会放弃的，他打算过些时间又再去弄一弄，直到让陆太乙找到自己为止。
或者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也或者是黄药师运气还可以吧，在黄药师大闹了几次之后，陆太乙果然出现了。他还是那样的与众不同，直接坐在衡儿旁边等黄药师回来。“如果你是要找我的话，大可以作作恶的。”黄药师却没有时间和他聊那些话，直接就向他说明了情况：“衡儿的病严重了，你有办法帮她治好病吗？我会答应你任何条件！”陆太乙看了看黄药师那铁青的脸，笑了笑说：“哈哈，任何条件？你能提供什么条件给我啊？打不够我打，说不够我说，我要你来做跟班啊？”黄药师没有说话，只看了他一眼。陆太乙拍了拍后脑，又说：“不过你做我跟班还是可以的啊，先跪下叩着头叫声师父吧！”黄药师侧过脸，说：“你是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吧？”陆太乙看见又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我就是太欣赏你了，这个忙我就要帮你，只不过……”“只不过什么？”黄药师听到他说能帮忙开心极了。
陆太乙望了衡儿一眼，放低了音量说：“只不过我根本不懂医术，只懂杀人。”黄药师听了，有点生气了，这个陆太乙根本不在乎他的紧张。“那你可以离开了！”黄药师说了这句，又慢慢抱起了衡儿。“等等……”陆太乙又说：“我不懂医术，但我可能有办法呢，你要知道我师父北斗仙翁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他那么长寿，一定是百病不侵的吧。”黄药师听了，想了想，转过头问：“那你师父现在在哪？”这时候衡儿也插句话说：“要学功夫的就别想了，我是绝不会学那杀人的伎俩的！”陆太乙摇了摇头，说：“自从黄重阳创立全真教，他就离开我们，去云游四海了。”黄药师听了，又转过头，话也不说地走了。后面的陆太乙便又大声地对着他说：“我师父不行，但我师兄还行啊！”黄药师继续走了几步，才停下来，问：“你师兄？为什么说他行？”陆太乙笑了笑说：“因为他是继我师父之后，唯一一个能做到无为和天人合一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