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和辛雷、费贺炜从周老虎家出来,身后又少了一个人。
另一个侍卫于宓远也被夏浔慷慨地送了出去,如获至宝的周老虎喜出望外,正张罗着给孙女儿艹办婚事呢。
夏浔咳嗽一声道:“咱们出来,本来是找人来着,结果人没找着,反倒被人抢走两个。再走下去,恐怕你们俩也……”
费贺炜赶紧道:“国公放心,我们俩都是成了亲的。”
辛雷道:“是啊,国公,咱们继续找下去么?”
夏浔摇摇头道:“她如今已似惊弓之鸟,怎会停留于哪户人家。”
夏浔略一思忖,又道:“她的马还在这里,一定会回来取的。来,把咱们的马牵走,到哪边胡同口儿阴凉处,一边歇着,一边等着,来个守株待兔!”
朱文朗、于宓远两人的马匹已经被牵入周、赵两家,三人牵了自己马匹,踱到斜对角一条胡同里,一边聊着方才这荒唐事,一边探头探脑。
正瞧着,忽见街上突兀地出现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喳喳呼呼,指手划脚,那群情激奋的样子,也不知在说什么。
夏浔登时来了精神,忙道:“你看他们举动,莫非是发现了小樱姑娘的踪迹,把她当了贼要拿?”
刚说到这儿,那群人就一窝蜂地奔着他们藏身之处而来,与此同时,四通八达的大小道路上陆续许多人汇集而来,尤其是那些年老体弱的公公、婆婆们,摇摇欲坠的身子还跑得飞快,着实叫人惊心。
费贺炜纳罕地道:“他们怎么奔着咱们来了?”
这时候跑得最快的一个人已经冲到面前,上下看看,认清中间站立的夏浔,纳头便拜,口称:“国公爷,可找着您了!”
夏浔也愣:“咦?我又不是宋江,纳头便拜,这是为何?”
这时那当先一条壮汉已然喜孜孜地道:“国公爷,小民有一女儿,只因生得俊俏,故而有些挑剔,以致二八年纪,尚未婚配……”一面说,他一双眼睛便在辛雷和费贺炜身上打转。
费贺炜大惊,急忙摆手道:“不成,不成,我老费早就成了亲了,连娃儿都生了三个了!”
辛雷听说这人的女儿十分的俊俏,二八芳龄,掐一把都出水儿的好岁数,不觉动心,便吭吭哧哧地道:“我倒不介意再娶一房……”
正说着,后边一群人都冲上来,七嘴八舌,都是推销爱女。
怎么会这么多人?
因为朝廷选秀的部文下来以来,当地官府已经进行了摸底调查,那些小门小户的百姓人家,大多是不敢冒犯官府强行嫁女的,除非是家里有钱有势的,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再送一笔钱上下打点,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可是如今在这里的是谁啊?那是一位国公爷啊!如果自己家的女儿嫁了他的侍卫,谁还敢来聒噪?谁还敢上门诘难?是以当周老头儿、赵员外两家喜出望外地邀请村民来家中观礼,给孩子艹办婚事时,不管是原来就寻摸着嫁女儿的还是本来死了心不敢嫁女儿的,一听缘由都炸了窝,急急跑出来寻找夏浔。
后来的急着推销女儿,先到的那壮汉大概是习过武的,脚下扎着马步,张开双臂挡着众人,迫不及待又问:“国公还带了几个侍卫来?”
夏浔忙道:“就剩这两个了!”
那壮汉一听大失所望,可他上下打量夏浔几眼,突然满面红光,兴高采烈地问道:“国公爷可愿纳一房妾么?我那女儿清白人家,乖巧秀丽……”
这时候后边的人被那大汉拦着不让靠近,大家齐心合力发一声喊,一齐往前一拥,将那壮汉结结实实地扑平在夏浔的脚下,地上顿时腾起一团尘土。一大帮乡亲踩着那壮汉扑上前来。群众情绪一旦高涨到失去理姓,在他们自己冷静下来之前,可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控制他们了。
夏浔大惊道:“这叫什么事儿,连本国公也要被抢亲了么?快走!快走!”
夏浔二话不说,牵马返身便走,费贺炜急急追上,辛雷跃跃欲试的似乎挺想尝尝被抢亲的滋味,可是眼下这场面着实有些吓人,众乡亲你争我夺地往前冲,你给我下绊子,我给他撩阴腿,他给你来个肘拐,这要叫他们近了身,还不把自己生生撕碎喽?
辛雷机灵灵打一冷战,返身便跑。
三人出了胡同,翻身上马,鞭鞭如雨,东拐西绕的,总算把人抛下了。三人勒住马缰,彼此一看,狼狈不堪,不禁相视苦笑。
费贺炜咧嘴笑道:“这时娶婆娘倒是好时候,若是把咱们的人都拉来,人人都能找个称心如意的娘子了。”
夏浔没好气地道:“因缘际会之下,叫小于和小朱娶了那两家的女儿倒也无妨,不过就是两位姑娘嘛。可如今宫里头选秀,我要是把女子们都劫下,嫁与手下儿郎,连皇帝的墙角都敢挖,我活得不耐烦了么?”
费贺炜干笑称是。
就在这时,只听“咣咣咣”铜锣声响,三人闻声望去,就见一个老汉站在房顶上,手中敲一面铜锣,往他们这儿一指,高声大叫:“国公爷在这里!”
“汪汪汪!”
村里的狗也叫起来,三人大骇,策马再逃,不一时,另一户人家墙头上又站出一个少年,手中举一根系了红布的竹杆,连连摇动,大叫着:“在这里!在这里!莫叫他们跑了!”
辛雷道:“国公爷,这村里咱们是呆不了啦!这么大的动静,我看那位乌兰图娅姑娘也不敢再进村了。”
夏浔一咬牙道:“走!先逃出村去,再做商议!”
三人不再犹豫,打马如飞直往村外逃去,半道上一帮村民从胡同里出来,只差一步便劫住了他们。
三人马不停蹄,逃出村去五六里路,这才勒住缰绳。
夏浔叹息道:“八百里瀚海,被帖木儿军一路追杀,我犹能时不时地返身接战呢,逃得如此狼狈,还是生平头一遭!”
费贺炜长叹道:“都说女人是老虎,今曰真的领教了!”
辛雷道:“国公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夏浔想了一想,道:“村子里这么一闹,小樱姑娘就算本来潜藏左近等着取马,怕也吓得逃开了。而且我看这村中百姓声气相通,耳目无存不在,也不知是不是当地民壮捕盗缉匪时练就的本领,,小樱姑娘想藏也藏不住的,她定然是离开了。”
费贺炜道:“那她能往哪儿去?”
夏浔微微蹙眉道:“她既出现在这儿,应该是去金陵城里找我扑了个空。如今来看,她最有可能的去向,应该是慈姥山!”
辛雷和费贺炜连连点头。
夏浔又道:“不过,也不排除她牵挂家里,先回秣陵镇的可能。”
辛雷和费贺炜齐齐唔了一声。
夏浔接着道:“如今离金陵越远,地方上越乱,她已失了坐骑,此处距金陵城最近,距慈姥山和秣陵镇都远,所以也不排除她返回金陵的可能。”
得,所有的可能都让国公说了,辛雷和费贺炜无话可说,不过夏浔的分析,的确都不无可能。
夏浔道:“这样吧,她往慈姥山去的可能最大,我往那边找。老费,你往回走,一路朝秣陵关找,老辛,你绕过村子,往金陵方向找。如果老费找到了她,就带来慈姥山与我相会,如果老辛在回京途中找到了,直接带去府里先安置下来。”
二人答应一声,三人就此分手,分别往金陵、慈姥山、秣陵关而去。
夏浔往西南而行,这里道路宽敞,虽可通车马,但是曰过正午,路上旅客不多,偶尔会有附近村镇的村夫,穿短褐戴笠帽,扛着锄头悠闲而过。
到了一处桥前,那桥果然是被水冲垮了还没修好,县里雇了人建桥,这建桥的人顺道儿弄了两条船过来摆渡,顺道赚点儿钱花,因之这桥修的也慢。你若不摆渡,就得往上下游走,另一处桥得在十几里甚至几十里地外了。
夏浔向人问起可有人从此经过,听那修桥摆渡的人所言,还真有一个与小樱一样装扮、年纪的少年经过这里,只是他没有钱,无奈之下便沿河而下,朝下游去了。
夏浔方才在赵员外家,知道小樱当时厮打间掉了荷包,那钱现在就在他怀里揣着,听人一说,便赶紧沿着河堤田垄往下游追去,他一直追到第二座桥,也未见小樱人影儿,不由暗想:“看来她从村中出来以后,根本没想过再取马匹,直接就奔这边来了,否则断不会走的这么快!”
夏浔过了桥,沿道路继续走,路两旁平壤百里,田野中庄稼长得极好,微风徐来,便是一阵碧绿的波浪,只是青纱帐里纵然有风拂动,也觉气闷无比,时而经过一片桑林,倒还清凉一些。
夏浔一路走的很慢,有树荫的时候,他尽量贴着树荫,东张西望的,因为小樱失了坐骑,只凭两条腿,不可能走得快。行了一阵儿,前边又是一片茂密的青纱帐,中间只有一条笔直的道路,路上不见半个行人,夏浔就稍稍加快了速度。
正行走间,青纱帐“沙”地一分,风声飘忽,夏浔身背后突然多了一个人,纤手急探,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低叱道:“下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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