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确定了自身方略,江烽就比任何时候都更果决,一边命令李桐等人尽快返回固始,这边他也要求张张万山留下来协助自己处理和尉迟无病、杜立等人的交涉事宜。
固始军入光州,袁军退去,李氏和杜家对固始军入驻光州的“补偿”,还有如何来“平稳”实现南阳军的入驻光州,与固始军“和平共处”,这中间都还有相当多的具体细节,江烽只能把张万山留下来和诸方洽谈交涉。
固始那边也还有很多问题。
虽然两个屯军已经组建起来,但是这只是把兵员给补充起来了,作为一支军队,根本还不够格。
当初从固始第一军抽调军官和老卒时因为就考虑的只是一个屯军而已,前期主要工作也不是打仗,而是军屯,所以在配备上也尽可能简陋,能拉起架子就行,现在为了让刘玄放心,还只能把屯军拉过来赶鸭子上架。
屯军要代表固始军驻扎在光州,一方面要消减刘玄疑心,一方面也要尽快形成战斗力,江烽考虑过自己可能会退出光州的可能,但是他认为自己能够驻留在光州的可能性更大。
刘玄要驻军任他去,只要自己保留在光州的驻军权,一切都不是问题。
至于说尉迟无病和杜立那边,真要追究起来也说得过去。
哪怕刘玄驻扎五千兵力在光州,起码自己也算是拖住了刘玄的五千大军,这也符合尉迟无病、杜立和袁氏的意图,甚至可以说刘玄驻军越多越好,可以让袁氏那边压力更轻。
而刘玄若是只象征性的保留五百一千兵力,那也由他,自己也履行了约定,并未违约之处。
“精妙绝伦!”杨堪在看完信函之后也是忍不住和崔尚击掌相庆,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真没想到大人此次南阳一行,竟然取得如此成果,哪怕日后刘玄真的拿走了光州我们也不亏!”
“我看大人的意思也是如此,我们的重心还是在浍州,光州周围的形势太严峻了,夹在袁家、刘家和杜家之间,若是刘玄灭了蔡州,局面会更糟糕,但是浍州这边可供拓展的方向就要大得多,所以我觉得大人的决定无比正确。”
崔尚也是喜不自胜。
光州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当然这个意外之喜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但无论怎么说,以代守的名义进驻,进而还能从刘玄那里获得大批钱粮物资,赚大了。
现在颍州和寿州流民这一年的生计问题就解决了,江烽考虑问题甚是周到,甚至连牛、驴这等牲口都考虑进去了,估计南阳方面看到这个清单也是要捶胸顿足,怎么会遇上一个这样的狠角色。
一万贯钱银,外加三百头犍牛,五百头驴子,以及三千柄横刀,还有最重要的五千石粮食。
相当可观了,虽说因为南阳这边丰足,无论是粮价还是牛、驴价格都偏低,远低于固始和寿州那边,但是随着冬季到来,南阳粮价也从秋粮收后的二百六十钱每斗上浮到了现在的三百五十钱左右,而且还在稳步上涨,而现在这个价格在寿州战乱地区甚至连半斗都买不到。
总算下来,这笔物资也价值在两万贯以上了,加上一万贯钱银,这一次从南阳获得收益甚至超过了大梁对固始的支援,而且这还没有算从李氏、杜家那里索要到的钱银物资。
“得尽早把南阳那边的钱银物资运回来,尤其是三千柄横刀,我正在琢磨着屯军的武器从哪里来解决,若是花钱去买,耗费甚大,现在正好,只是还欠缺一些,看看能不能从黄州那边解决了。”杨堪搓着手,喜笑颜开,“只是黄州产横刀质量不及南阳,南阳武器素来闻名,若是可以的话,杜家许诺的条件最好能以钱粮来折抵。”
“这一次南阳没有同意给资材,看来他们也对我们固始在对蔡州军一战中表现出来的术法水准很是忌惮,宁肯给钱给粮,都不再愿意提供术法资材了。”崔尚琢磨着其中道理,“我们固始城的城防设施标准定得够高,这是咱们日后立足的根本,在术法器械和防御体系的安设上,需要有一定的前瞻性。”
“四郎,过之真的已经同意了加入大人麾下?”杨堪还是很关心张挺的去向,“这个家伙不是一直恃才傲物,谁也不服么?怎么这才见了大人一面,就被折服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过之跟着大人去了一趟刘玄府上,回来之后他们又在一起争论了一番,后来过之就表示愿意加入大人麾下了。”李桐摇头,“其实之前我也和过之说过这件事情,他说要看大人野心是否够大,说他不愿意当燕雀,而愿意做鸿鹄。”
“呵呵,这家伙,说话还是这么有意思,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他当鸿鹄,那大人是什么?”杨堪和张挺关系说不上多好,但是也算熟悉,只不过这家伙性格过于傲岸,不太合群罢了。
“七郎,过之这段时间也有大变,他已经突破了静息期进入养息期了,一直想要挑战你呢。”
在昔日广胜军为纽带的这个群体中,杨堪和张挺一直是武技最高的二人,只是两人身世不同。
张挺是张氏嫡子,而杨堪却是庶出,但杨堪性格豪爽大气,朋友颇多,加上武技更是力压张挺一筹,所以一直是这个群体中的领袖人物。
而张挺在这个群体中关系密切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两三人,但都是能过命的交情。
“哦?”杨堪傲然一笑,“那他可又落后了,袁无为这一战算是助我一臂之力了,我现在尚未痊愈,一旦我彻底恢复,我便之差一个机会就可以踏入太息期了。”
“啊?”李桐眼中也是异芒闪动,艳羡之意溢于言表,“七郎,你这是因祸得福啊,若是能一战便能获得突破,我也愿意一试啊。”
“呸!你小子说话倒是挺轻巧啊,我是拿命换来的,生死就在须臾之间,若不是运气够好三郎刚好赶到,我现在就是枯骨一堆了。”杨堪狠狠瞪了李桐一眼。
“业精于勤荒于嬉,虽说现在大人给你安排的工作不轻松,但是自己武技才是根本,战场上没有谁能帮你,还得要靠自己手中的刀枪才是最可靠的兄弟,四郎,你得抓紧了,若是过不了天境这一门槛,你始终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不希望每一场战事下来,我都有几个好友会消失在这个群体中,虽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若是我们能依靠自己的勤修苦练让敌人成为我们的待宰羔羊,岂不是更好?”
李桐默然点头。
他也很清楚这一点,两军交锋,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还得要有强横的武技护体才是保命法则,尤其是在许多特定时候需要你作为主将身先士卒时,风险更会无限放大,你武技不如人,就可能成为无数白骨中的一具了。
事实上从大梁来的一干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战场不比平时在汴梁城里那种交流切磋,失败者就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郭泰、卢英峰二人都是他们来固始这一群人中的佼佼者,但是一战下来,郭泰和卢英峰都双双阵亡,这种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惨痛教训,都无一不让所有人感到震动。
连杨堪这样在他们看来都绝对称得上是强中手的人物,在袁无为面前仍然是只有招架之功,以三打二,结果还是一死两重伤,而且还是在常昆及时赶到才拯救了剩余二人,不然就是三人全军覆没了。
这就是差距。
差距就要付出代价,很多时候就是性命的代价。
“四郎,大人在信函中已经明确了,新建这两个屯军中一个重新进行充实,更名为固始第三军,也可以称之为浍州第三军,张越任军指挥使,你担任军都虞候。”崔尚已经看完了信函,见气氛有些凝重,也就岔开话题,“所需军官,从第一、二军抽调了部分,另外也还要从这一次倒大梁招募人员中进行补充,张越现在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这段时间的训练安排你就要多操心了。”
在回来之前江烽就已经给李桐交代过了,由张越和他带一个屯军负责驻扎光州,一方面要加紧训练,另一方面也要和即将入驻的南阳军协调处理好关系。
“这个屯军可是啥都没有,现在就还是一帮流民农夫,怎么训练?”李桐也知道已经搭起架子来的连个屯军,皱起眉头,“什么时候能够把武器盔甲补齐?这是最起码的啊。”
杨堪和崔尚的笑了起来,会意的交换了一下眼色,“四郎,冬衣已经基本备齐了,就带着这帮人先寻些竹竿木棒凑合着用吧,带到光州去住下来再说。”
“什么?!”李桐一听顿时急了,“不是说改为第三军了么?屯军也得要有武器啊。”
“四郎,你还不明白大人的意图?就这样才能让刘玄安心,让尉迟无病和杜家不放心,否则杜家的武器甲胄什么时候送来,答应我们的条件什么时候兑现?”崔尚眨巴着小眼睛,以手抚颔微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