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有些修长却不乏丰润的身体微微一颤,目光望向尉迟无病:“尉迟叔叔,你们对他要……”
尉迟无病苦笑着摇摇头:“小谨,你想多了,虽然江烽和朱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否则我们也不会邀他到长安一行了,我们要杀他,哪怕踏入小天位,也一样可以解决他,更不用说他现在也就是一个养息期的角色而已。”
李瑾轻轻舒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有些寡淡,“我知道,他的作用不在于他本身,而在于他手中的这帮人,这支军队。”
尉迟无病笑了笑,“杀了他对我们关中毫无好处,他手下那帮人虽然乱七八糟,但是还是朱梁方面去的人占主导地位,我们杀了他,岂不是将这支力量推给朱梁了?”
“尉迟叔叔,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就不听从于朱梁么?”李瑾看着尉迟无病。
“那是两回事。”尉迟无病很平静的道:“现在的浍州,与朱梁顶多算是合作的盟友吧,都还有点儿勉强,在有共同敌人和共同利益面前,他们会步调一致,比如对付蔡州的时候如此,但如果在利益不一致的时候,江烽一样会自行其是,比如与我们和鄂黄杜氏合作,偷袭南阳,所以浍州独立性很大,但如果他不在了,而让那帮朱梁的阀族子弟掌握军权就不好说了,毕竟他们的家族还在朱梁那边,如果朱梁真的下大本钱去拉拢,那不排除这些人会彻底投向朱梁怀抱,所以杀江烽不符合关中的利益,相反我们还要保护他。”
李瑾默默地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就需要拉拢他?”
“现在我们和他的关系还比较复杂,也很难用一句话来概括,他的态度走向现在也不好判定,恐怕连江烽自己有时候都很难判断浍州未来会向何处去,现在他固然和朱梁是盟友,但是他也很清楚一味倒向朱梁并不完全符合浍州的利益,他需要广交朋友,同时也要和周边保持一定距离,对于他来说,也许首要目标就是怎么最快的壮大自己实力,让浍州有力量来面对周边比如南阳和蔡州的威胁。”
尉迟无病的话里也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让李瑾听着也有些迷糊,“尉迟叔叔,那我们关中该怎么来对待他呢?是大力支持予以扶持,让他更亲近我们关中,还是平静对待,以观其表现?”
既然招江烽前来长安,关中也应该有一个对待江烽的基本态度才对,不可能连怎么来应对处理与浍州的关系都没有考虑过就将其招来。
尉迟无病沉吟了一下,“朝廷内部也还有不同意见,可能也还要看江烽自己的态度了。”
李瑾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容,“还要看江烽的态度?尉迟叔叔你不也是说了么,江烽现在就是一个墙头草,谁对他有利,他就跟着谁走,咱们对他也没有特别的制约措施吧?”
“小谨,道理是这样,但是浍州不过是弹丸之地,就算是加上光州,那个地方的形势也并不明朗,江烽并没有足够实力控制那个地区,所以他来也就是要寻求一个合作和妥协吧,朝廷也基本上是这个态度,但具体怎么来做,恐怕就还要详谈了。”尉迟无病淡淡的道:“不过,不得不承认,江烽已经有资格和朝廷讨价还价了,这小子,未来会走到哪一步,还真不好预测。”
“那他会对我们关中造成危害么?”李瑾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小谨,我只能说他现在可能还难以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危害,毕竟浍州太小,隔我们太远,但间接的肯定会有影响,还是要看以后的走势了。”饶是尉迟无病自诩谋略深远,但是也难以预判未来局面。
“尉迟叔叔,我听您的意思是江烽控制下的浍州实力越强,对我们关中越不利?”李瑾还不肯罢休。
“现在你尉迟叔叔还不能下这个断言,只能说浍州实力越强,对整个局面影响会越大,我们也越难以控制和影响他,所以不确定因素更多,但这也是两方面的,如果他有危害,实力越强就会越大,但如果他倾向于我们关中,当然也对我们支持力度更大。”尉迟无病耐心解释着,最后还是又补了一句:“不过以尉迟叔叔的看人术,像江烽这样的人肯定是不会甘于被谁所控制和约束的,我们关中恐怕很难做到,除非他和我们关中之间有无可分割的联系。”
李瑾何等机敏的人,立即就听出了尉迟无病的弦外之音,有些羞恼的瞪了尉迟无病一眼,“尉迟叔叔,那现在我们和江烽还是要采取合作的策略?”
“嗯,对于我们关中来说,除了朱梁之外,其他势力皆是可以合作的,无论大小,当然这只是就目前的情形来说,日后也许还会有变化,只能因时而变,因势而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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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并不知道尉迟无病早已经收到了他的名剌,他现在还沉醉于大唐盛世之后的长安城风光之中。
虽然经历了安史之乱和黄巢之乱,但是长安城却不像原时空历史中那样叠遭破坏,两场战乱都未曾直接冲击到长安和洛阳这两个当时世界的最大都市,所以长安依旧保持着其固有的泱泱华都的气象。
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李唐的没落,关中诸藩的割据格局逐渐形成,令不出潼关成为现实,北方沙陀、契丹、党项等异族的兴起,对整个中土局面都带来极大冲击,而龟缩与关中的李氏再要想对整个中土大地发号司令的可能性日渐渺茫。
关中的没落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此时的长安虽然不复有当年开元盛世之繁华,但是仍然是整个中土无可替代的第一都,哪怕是繁华更甚的汴梁,但是与长安相比,仍然缺乏了几分气度,这是需要历史的沉淀来孕育的,大唐数百年的荣光就积淀在这座城市中,百万人口云集于此,既让关中感到骄傲,同样也让李唐不堪重负。
从大慈恩寺出来,江烽一行人也兴致勃勃的去了大雁塔,然后又去了小雁塔,这才回到旅舍。
对于能够重温盛唐时的一番风韵,对以江烽来说可谓难得的机会,对于鞠蕖来说,长安却不算陌生,她来过两次,当然苏铁、楚齐以及吴瑕就真的成了土包子进城了,几双眼睛几乎用不过来。
“感觉怎么样?”江烽洗漱了一番之后才回到厅堂中坐定。
盛夏时候,饶是修行武道已至天境,仍然感到几分奥热,对与鞠蕖和吴瑕来说,虽有马车,但一样香汗淋漓,早早就回房中沐浴去了。
“不愧是大唐神都,泱泱皇城,属下觉得汴梁与长安相比都要缺几分底蕴。”楚齐文绉绉的说了一句。
“大郎说得对,不过属下觉得这长安城与汴梁相比,虽然多了几分气韵风范,但是感觉却像是缺了一些精神,嗯,就想是路上的人劲头不足似的,而且除了那些达官贵人们,寻常百姓的生活也远不及汴梁城里的人。”苏铁的观察也更为仔细。
江烽点点头,苏铁看问题更准确,长安城内居民人数不少于汴梁,但是其生活状况却不如汴梁城中局面,虽然不能说人人面有菜色,但是衣衫褴褛者甚众,而且乞丐尤多,社会治安状况也远不及汴梁。
这一点原因江烽也大略知晓,关中一地是根本无法养活长安城百万人口的,这就要求包括两川、南阳、河东、江淮、荆襄都需要向长安输入粮食、布帛、盐铁、丝茶等生活必需品,但漕运之道却被大梁扼制,这也是关中始终无法和大梁彻底翻脸的主因,近一二十年来,江淮物资由江入汉水,再由陆路转运,金商武关道这条道路也日益重要,荆襄和南阳的粮食丝茶基本上都是通过这里运入关中。
随着关东诸藩的独立性日趋增大,对关中的尊敬程度也日益下滑,尤其是遇上水旱蝗灾,自身都难保之时,对关中的需求自然就削减了。
好在大梁虽然和关中不对付,但是却少有扣押通过漕运运入关中的物资,这也使得关中和大梁形成一种类似于当初春秋时候秦和东周之间的关系,大家都没有彻底撕破最后那层面纱。
当然关中虽然因为自身难以满足需求而需要关东的物资,但作为沟通两川、西域的咽喉,商贸发达,仍然使得这里成为富着恒富,穷者恒穷的销金之地。
关中人多地狭,一旦遭遇水旱,便会有大量流民涌入长安,而这些人很多进了长安便不愿返乡,这也使得长安这座城市越发庞大而复杂,尤其是要供养这庞大人口的难度越发大,对关东诸藩的依赖也与日俱增,甚至让长安对大梁的底气也越发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