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上,浍州军方面是技不如人,步步受困,面上,浍州牙军和亲卫队却又不是梅氏家兵能抗御的了,但梅氏却巧妙的用布设在宅院周围的术法阵抵消了浍州军方面发起的攻势。
浍州军屡屡突破,但是却屡屡遭遇陷阱和术法伏击,损失惨重,心痛得张挺和郭岳都说怒气填胸,却又无可奈何。
两名道装男子在武道上死死的压住了他们,若不是周围还有其他军士的策应,只怕二人也都凶多吉少了。
但牙军和亲卫队军士的牺牲却并未能换来形势的扭转,梅氏在大宅上的安保防范要比田氏严密得多。
在张挺看来这其实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梅氏的保守和不思进取,只不过这个时候却给他的进攻带来了巨大麻烦。
不过张挺也知道这只是梅氏的困兽犹斗,现在自己哪怕攻不下梅氏大宅,只要能困住对方让其无力逃脱,就算是达到的基本目的。
这也是当初在设计进攻方案时考虑到的这一点,只要有一端获得突破,那么整个大局便可以扭转过来。
同样在西门,鏖战正酣。
杨堪率领的第一军以突袭手段一举击破寿春西门大营。
在付出了惨痛代价之后,寿州第三军才勉强站住了脚跟没有立即崩溃,依托中营与已经占领前营的浍州军展开激战。
江烽与田春荣一道几乎是疾步如飞的直奔北城水门,沿着顺河大街狂奔而去。
顺河大街东段,邓龟年等人已经在军士的护卫下,为发动火性术法开始作最后的准备,一旦水军进入该段,那么这沿线的木制房屋便会被火性术法引燃,以此封死寿州水军南下的道路。
西段,密集的马蹄声已经沿着顺河大街一线展开,秦再道负甲贯盔,带领着骑兵已然列队待命,只待北城水门内的寿州水军一旦出营,便要发起进攻。
当田春荣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黯然长叹,心如死灰,之前还有些不情不愿心有不甘的一丝侥幸早已经被抛弃掉,一旦寿州水军弃船上岸增援西门和南门,那么整个西段会被彻底焚烧,这帮术法师显然是在等待寿州水军进入这一区域之后才会纵火,甚至可能是等到你前部进入才开始防火,拦腰斩断。
在看到列阵待命的浍州骑兵蓄势待发时,田春荣终于心服口服,浍州方面一向已经将准备工作做到这个程度,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整个寿春城的里里外外都被浍州方面了如指掌,这也就意味着浍州方面早就在打寿州的主意,这根本不是郑家上门突发奇想勾搭一下就能临时定论的。
一行人来到北城水门内的水营营寨门口,之见水营内也是灯火通明,栅栏内外余火未灭,一些士卒正在扑打灭火,而营内里影影绰绰,显然水军已经被紧急动员起来。
还未等田春荣去叫门,水营营寨大门已经大开,当先几骑已经冲了出来,紧随其后是列队而出的寿州水军,虽然略显慌乱,但是却还能保持队形。
喟然长叹一声,田春荣踏前一步,“春同,止步!”
“啊,大哥?!你真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先武将讶然,狐疑的看着族长走过来,“大哥,他们是什么人?”
“春同,先命令部队回营吧。”田春荣也有些黯然,摇摇头,提高声音:“先命令他们回营!”
武将有些困惑,“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刚才遭遇了敌人火箭袭击,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扑灭,但是南门和西门那边杀声震天,我们要去增援!”
“这,你先命令军队回营,我再和你解释!”田春荣也知道这个时候要和自己这个四弟解释不太合适,但又不能不回答。
“不,大哥,你背后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挟持了你?你快过来,弓箭手准备!”武将也瞅出了一些端倪,大哥的异常表现显然和隐藏在阴影里这帮人有关系,厉声怒喝。
“春同!没有的事,你不明白!”田春荣知道自己这番话难以释去对方的疑心,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的江烽。
江烽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场面,略一沉吟,站了出来:“你就是寿州第三军指挥使田春同?”
“某就是,你是何人?”田春同挥手制止了背后引弓待发的弓弩手们,目光直视在这个气宇轩昂落落不凡的男子身上。
虽然从衣着服饰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但是对方走出来那么一站,渊渟岳峙,顿时就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气势。
“某乃朝廷新任光浍寿防御守捉使兼浍州刺史江烽,今日来乃是接管寿州防务,令梅田两家立即放下武器,等候命令!”
江烽语声清越,不高不低,但是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个明白清楚。
“光浍寿防御守捉使?!浍州刺史?”武将下意识的一勒马,夹住马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浍州军?你是江烽?!”
“大胆!”
“我是江烽!”听得对方直呼江烽性命,背后亲卫都是勃然大怒,江烽挥手制止亲卫的爆发,泰然自若的道:“今日与田大人一道前来,就是不欲发生大家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希望田指挥使顺应大局,遵从我令!”
武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从未听说过什么光浍寿防御守捉使,但是眼前此人却绝对是浍州新任刺史江烽无疑,这股子气势不是谁都能装得出来的,只是这样的命令,自己能遵从么?
田春荣见四弟气势已经被江烽压了下去,摇摇头:“春同,服从江大人的命令吧,让士兵回应待命。”
“大哥,是不是他们挟持了我们田氏家人?”武将犹豫了一下,突然有些凶狠的问道。
“够了,春同,我现在还是田氏一族族长,我让你马上带兵回营,江大人,是否可以和四弟一道回营?”田春荣突然怒吼,然后回头问道。
“当然可以,我希望田大人可以和田指挥使好好谈一谈,相信我们可以达成共识。”江烽深深的看了田春荣一眼,点头应允。
他相信能够坐到田氏一族族长位置上,田春荣的智慧还是够用的,若对方真的要不识时务的一意孤行,他也不介意将田氏族灭。
……
听完了田春荣的介绍,田春同仰天长叹。
事已至此,已然无法逆转。
浍州军得了郑氏的内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入城,立即就对各军发起了攻击,而且布置得如此周密,阻断水军增援,包围梅田两家家人,分明就是要让你首尾难顾,难以决断。
田春同能坐到水军指挥使上,当然也非看不清形势之人,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要降,那么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为田氏争取最大的利益了。
郑氏今日之举,显然会为其争取到最大利益,三姓寿州,郑氏拔了头筹,如果田氏再不跟上,假如梅氏突然投降,只怕寿州就没有田氏立足之地了。
“大哥,梅氏可否会降?”田春同在帐内来回踱步,“江烽会否遵从诺言?”
“若然梅氏不降,我想江烽也许会遵从诺言,但若是梅氏降了,这就不好说了。”田春荣思索了一下之后,缓缓道。
田春同愣了一愣,立即明白过来。
梅氏不降被灭,那么江烽作为外来者势必不会容忍郑氏在寿州一家独大,肯定会扶持田氏与郑氏抗衡,这样才能确保其在寿州的统治地位不受影响。
而梅氏如果投降,要梅氏之影响力,很难说江烽会不会改变想法,用梅氏来遏制郑氏。
尤其从江烽之前的举动就能看出,其对水军的看重,意味着江烽可能会有意要利用水军来控制淮水沿线,而梅氏在淮水沿线的水运势力是要强于田氏的,这恰恰是江烽最看重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寄希望于江烽遵守诺言,不过纵然梅氏也降,也还要看未来这个江烽的意图,若然他只停步于寿州,那不必说,若是他还有更大的野心,那也许就是我们的机会。”
田春荣发现自己此时的思维无比的清晰冷静,之前很多未曾想清楚的问题都突然迎刃而解。
江烽这般苦心孤诣的包围梅田两家大宅,显然是有要逼降梅田两家的意图在其中,这固然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思在里边,但是田春荣觉得恐怕江烽更大的用意是要拿下寿州水军。
这从他对寿州步军和水军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而实际上这个时候决定胜负的应该是步军而非水军,他却要亲自与自己一道来降服水军。
“更大的野心?”田春同看着兄长的脸,慢慢回过味来:“大哥你是说他想要掌控和借助寿州水军有所作为?他是不是胃口太大了,这才吃下寿州,就在图谋别处?濠州,还是颍州?”
“这只是我的猜测,他对水军很看重,超过了想象。”联想到田春来的江都之行所见所闻,田春荣摇摇头,“也许还不仅止于濠州颍州,也许还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