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奔行,两股骑军激战在一起,喊杀声震天。
张越咬紧牙关,立住阵脚,长矛连续舞动,对方也是悍然迎上,死战不退。
劲弩齐发,数十名蜂拥上来的蔡州军士卒惨叫声中,又是一波攻势冲了上来。
敌人咬得很紧,几乎是一步不离。
从城父城中撤离之后,张越就有些后悔了。
与其这样打得如此被动,还不如干脆死守城父,起码可以依托城墙坚守,纵然是最后全军覆灭,起码也能让蔡州军付出足够的代价。
这样狼狈南撤,却正好落入了对方的陷阱,就这样一步步咬住自己不放,活生生把自己一方三个军给打得支离破碎。
算来算去还是小觑了蔡州军的果决,张越也没想到蔡州军来势如此之快。
他觉得自己做出决定已经足够果断了,在获知蔡州军驻足在距离蕲县尚有三十里地返回时,张越就立即命令撤军。
但来时容易走时难,蔡州军的反应速度也相当快,山桑的蔡州军正在新汝阳八柱人物中的赵冲率领下,两军倾巢而出,最终还是淝水东岸堵住了自己,硬生生把自己拖住了两天,然后就是袁无为率领的大军撵了上来。
如果不是许子清来援及时,张越知道自己这三军都得要全数搁在这里了。
但现在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了,袁军六军在袁无为的率领下攻势越来越猛,而距离淮水只有不到三十里地,难道说这三十里地就成了自己的绝路?
许子清抹了一把腮边的血迹,忍不住再度吐出一口鲜血。
袁无为果然厉害,小天位之威的确不是自己能抗衡的,纵然有葛冲相助,但是结果仍然没有改变,却白白搭上了葛冲的性命。
两人联手虽然稍微挡住了袁无为的猖狂突破,但是也只是稍微阻挡了蔡州军在袁无为率领下的攻势,接下来的情形就是自己负伤,葛冲阵亡,右五军几乎是全军覆灭。
如果不是术法强弩手的击中攒射,硬生生将袁文樑率领的龙雀尾阻挡了一下,许子清知道只怕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了。
许子清的来援也并非有未卜先知之能,他也是在蔡州军的进攻下被迫撤离颍上。
蔡州军的来势凶猛让他有些始料不及,四个军从汝阴南下进攻颍上,领军大将是袁氏老一辈的袁怀方。
稍作抵抗之下,许子清判断颍上怕是守不住了,汝阴的蔡州军有多少他很清楚,只有两个军,但现在一下子就出现了四个军在颍上,这显然是局势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这些蔡州军显然是从西面蔡州增援而来,但是蔡州军有多少兵力淮右方面早有计算,除非蔡州方面敢从他们东北面和西北面防御大梁的防线抽调军队来援,否则绝不可能抽调得出兵力来进入颍州。
而现在这种意外局面出现了,蔡州军骤然大增,而什么原因让他们可以无视他们的北线防御,要么是和大梁方面达成了某种默契,要么就是大梁抽调走了他们在南线的军队,让蔡州方面觉得压力减小了。
许子清一时间也搞不清楚什么原因,但是他知道麻烦大了。
一旦蔡州方面不再担心北面防线,那么蔡州军至少可以从他们的北面防线再抽出六到八个军来,而且几乎都是蔡州军的精锐,这对于淮右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压力了。
在君上没有解决徐州问题之前,淮右在整个面对袁氏这一线的对抗上都将处于绝对下风。
所以许子清选择了从颍上迅速撤退,由于接到了张越来信表示从城父撤军路线,所以许子清才会甩掉了蔡州军渡过淝水,接应张越、顾华和葛冲三军。
没想到张越他们的三军也是被袁无为率领的蔡州军压着狠打,如果不是自己及时介入,也许张越他们的三军已经被袁无为他们给打崩了。
即便如此,且战且退的他们局面仍然很糟糕,袁军不但在总兵力占优,而且其强大的骑兵更是不断的撕扯着淮右军的防线。
淮右军本身北上的骑二军就没有配齐,在连续的激战中仅存不到三百骑,但是就是这三百骑也硬生生缠住了蔡州骑军一个军,让其无法全力突破冲击淮右军的防线,否则情况将更不堪设想。
夜幕终于降临,对于淮右军来说,这又赢得了一个喘息之机。
后方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许子清和张越心中都是一紧,难道蔡州军从后方来了?
莫非自己几人真的要葬身于这淝水河畔?
许子清和张越交换了一下眼色,再看看旁边仍然昏迷不醒的顾华。
顾华是和袁文樑的对决中受伤的,当然,袁文樑也不好过,两人几乎是两败俱伤。
“大人,大人,是我们的援军!是左七军!”
兴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张越和许子清终于心中一松,援军终于来了。
从撤退时,张越和许子清都向寿州方面发出了求援信,徐州那边的战局他们尚不清楚,他们也不敢向徐州那边求援,如果耽搁了徐州那边的大局,那就罪莫大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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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撤过了淮水之后,整个淮右残军才终于放松下来。
不得不说许子清和张越他们的运气不错,也多亏了崔尚觉得寿州兵力空虚,担心一旦有什么意外,难以应对,将左七军和寇文礼的水军第三军的三个营调动到了寿州,所以才能在接到求援信之后迅速安排北上接应。
左七军的整编尚未结束,武器倒是基本补齐了,但是甲胄尚未齐全,但是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了。
而水军第三军更是刚来得及在寿州进行军船上船演练,可以说刚来得及熟悉船只,甚至还没有真正运用淮右水军制式船只进行合成操练,就不得不马上沿着淝水北上以战代训了。
蔡州军哪怕在淮右军获得了增援之后仍然不肯罢休,一直尾随而来,缠战不休,哪怕是有水军的掩护,最终也只是让这帮残兵从下蔡安全撤回了寿州,但是下蔡却被蔡州军占领。
至此,整个南颍州均被袁氏收复,袁怀庆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颍亳团练使。
崔尚也没有料到局面竟然会演变成这样,在徐州那边战事大获全胜之时,南颍州这边居然出了这么大状况,这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原来还打算让南颍州驻军出击亳州,牵制蔡州军,目的倒是达到了,但是结果却截然两样。
如果不是许子清反应及时,无闻堂的消息来得快捷,一旦许子清被围在颍上无法脱身,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不但许子清的左二军会被围歼在颍上,而没有许子清左二军增援的张越、顾华和葛冲这三个军恐怕也熬不到那个时候,一样可能会被袁无为大军全歼,想到这里,崔尚都不寒而栗,如果是这样,淮右就损失太大了。
但即便是这样,这西线的战损也太大了。
骑二军回来的仅有二百骑,而左二军、左三军、右四军、右五军四个军中,右五军几乎全军覆灭,仅存三百人,连一个营都凑不齐,许子清的左二军情况略好,损失九百余人,张越的左三军损失一千六百人,顾华的右四军损失一千三百人,甚至连增援的左七军都损失了四百余人,其损失超出了这三年来整个淮右军的损失。
崔尚轻轻揉弄着太阳穴。
许子清再度呕了一口血,旁边侍婢用绢帕赶紧替他擦拭嘴角的血渍,许子清摆摆手,沉声道:“没事儿,下去吧。”
崔尚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子清,不要强撑,……”
“没事儿,淤血而已,袁无为的天焰龙拳果然厉害,我和葛冲联手也只接下了十二招,结果就是葛冲阵亡,我受伤,如果不是带去的甘泉的月阳金锁发动,我怕是也回不来了。”许子清靠在床头上,脸色苍白,“白陵,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瞒不了你。”崔尚倒也没有隐瞒,看了一眼脸色灰黑的张越,以及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左七军指挥使孙坦,“三日前,南阳军兵出光州,占了光州。”
“什么?!”许子清一下子坐了起来,怒目圆睁,脸上一阵红潮掠过,险些又要呕出一口血来,“刘玄好胆!”
“是刘玄还是刘同,还不清楚,我们有些大意了,以为刘氏内讧,我们淮右势盛,南阳可能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崔尚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可能也和大梁态度转变有关系,无闻堂那边情报正在陆续传回来,目前都还没有掌握完全,只知道大梁在南线的大军正在抽调北上,变动相当大,现在尚不清楚是临时性抽调,还是正式调防,但是从目前来看,陈州的天兴左军只保留了两个军驻扎在项城和溵水,抽掉了六个军北上,驻扎在许州和汝州的龙骧左右军抽掉了十二个军北上,难怪蔡州松了大气,另外原来一直驻扎在河南府的控鹤军也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