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芸飞已经把米送来了。
很快,这些人都来了,在瞿家老宅正堂前的院子里,四十多个人,大部分都已经出现饥饿导致的严重浮肿病或者消瘦病,倪母等老太太甚至都起不了身,是用软椅之类的抬来来的。都不知道左家叫自己来做什么。
赵三娘带着两个孩子也来了,时隔两个月之后,赵三娘瘦了很多,眼窝都陷下去了,两个月前的风韵已经荡然无存,两个孩子肚子鼓鼓的,显然吃了野菜之类的东西不消化。
左少阳瞧见她,叹了口气,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道:“等一会我给孩子开两剂药,先把肚子里乱七八糟的泻下,同时给他们喝些稀粥,不要加野菜了,就在这喝,再吃点肉汤,很快能恢复的。”
赵三娘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捂着脸哭得很伤心:“谢谢你……,大郎,你给了我那么多粮食……,全被他们……”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放心,后面供应你们的粮食,不收钱。放心吃。”
“真的?”赵三娘惊喜交加抬泪眼望着他。
左少阳涩涩一笑,提高了声音,对在座所有人道:“城里粮食已经告罄,而这场战争还没有看到结束的希望。敌军也没有放弃围困的任何可能。再等下去,只有饿死。所以,从今天起,大家留在瞿家老宅院子里,这里有足够的房舍给大家住,我们准备了三天的充足粮食,让大家恢复体力,三天之后,我们有人会护送大家越过敌军封锁线,逃出去。——所有的人,除了我和兰儿我们俩留下之外,所有人,包括我爹娘,芷儿、草儿他们,全部都逃出去。因为已经没有更多的粮食了。我还准备了每人半斗的粮食,给大家逃出去之后路上食用。等过了饥荒了,战乱平息了,大家再回来。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场中静悄悄的鸦雀无声,这些人,除了左少阳姐夫侯普一家,其他人跟左少阳都没有什么亲属关系,听人家竟然愿意拿出这么多粮食让自己逃难,都感动不已。
当然,这里面也有例外,那便是桑家老母和倪二。桑母嘴里一直不停嘀咕着什么,还低声对桑老爹呵斥着。倪二则装死,躺在软榻上直哼哼,他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靠这个讨厌的小郎中来救命。
桑小妹神情黯然地坐在椅子上,喝了加人参的稀粥之后,她已经有体力坐起来了,听左少阳让自己跟着家人逃难去,却不把自己留下,心中有些黯然,她不知道左少阳这样安排,到底是不把自己当作自己人,还是心疼自己,让自己逃出去有一条生路,不想让自己陪着一起死。这会儿人多,也不好问。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却是一个天上掉馅饼的好消息,现在这时候,能逃出这个死城,差不多是每一个人的希望,更何况还有三天恢复体力,另外还有一个人差不多半斗的粮食作为逃荒的干粮。只要能逃出敌人的封锁圈,可以说便有了生的希望。强过在这里活活饿死。
瞿老太爷颤巍巍道:“左公子,如果不是左家这两个多月的周济,我等只怕都饿死了。现在左家能帮助我们逃离这里,是帮我们找了一条生路,哪有不依从的道理!”
茴香拉着丈夫侯普的手,哭着对左贵老爹和梁氏道:“你咱们都走了,就留弟弟跟苗姑娘两个?他们怎么办啊?”
这个主意左少阳已经跟老爹左贵和母亲梁氏商量过了,二老也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同意了左少阳的建议。听这话,叹了口气:“只能这样,已经给他们留了半年的口粮,他们留下来种地,不然,今年明年吃什么?口粮不够了,咱们只能出去找生路了。”
茴香和侯普都哭了,流着眼泪一个劲点头。
倪大夫的儿子倪智过来扯了扯左少阳的衣袖,仰着小脸问:“大师兄,那我呢?”
倪智拜师只是为了活命,现在逃出去还有一条活路,留在这,只怕最后还得活活饿死,自然不能把他留下,左少阳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跟你爹和奶奶逃出去。等将来曰子好了,再回来了。”
“哦……”倪智回到父亲倪大夫身边,倪大夫垂泪拱手道:“大恩不言谢!老朽铭刻在心,永世不忘。”
倪母、蔡大叔、余掌柜等人都垂泪表示感谢。
左少阳见他们都哭哭啼啼的,便道:“大家别难过了,老天爷不长眼,不让咱们活,咱们非要好好活下来给他们看看。要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才好!”
乔巧儿高声道:“正是!曰子本来就已经很苦了,大家再哭,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应该像我哥说的那样,高兴起来,将来渡过难关了,别忘了左家的恩情就是!”
“这话对极!”倪二突然振臂高声道,“左家活命之恩,谁要忘了,天打五雷轰!”
左少阳想不到这时候他突然来这么歇斯底里的一嗓子,见他躺在软榻上,身形憔悴,表情激动,却看不出这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众人听了却都觉得说出了心声,齐声附和,纷纷发誓。
左少阳一家人也忙还礼。
这时,屋角传来一个苍老的妇人的声音:“我们一家不走。我们要留下来,帮左家耕地。”
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去,说话的,却是老槐村的农妇李大娘。
她的四个儿子和大儿子的儿媳妇坐在身后,都是全身浮肿,有气无力的。
祝药柜道:“老人家你这时候说这种话做什么?谁不想留下来帮左家啊?可是,左家没有多余的粮食了,多出来的都给了咱们,就不要再给左家添麻烦了。”
李大娘慢慢道:“按刚才左公子说的话,我们一家六口可以分三斗米,我们准备剥树皮挖草根合在一起吃,估计能吃到帮左家春耕、中耕之后,帮不上别的忙,我这四个儿子种地还行,只能帮着种种地。我和媳妇,耕地碎土这样的重体力活是不成的,不过播种、拔草、看水之类的,还行。”
祝药柜笑道:“你们一家三斗米,加野菜能吃一个月就不错了,能帮左家多久啊?”
“能支持多久就支持多久吧,分了这粮食以后,我李大娘发誓,再不接受左家一粒粮。我们一家人的姓命,都是左家救的,要死早该死了,能办一点帮一点,也算报答一点恩情了。再说了,我不相信这场仗会打上一百年?总有停止的时候,到时候敌军撤了,山头上,别的山,还多的是野菜,这两个月困在城里都没死,那时候有了满山的野菜,还饿得死我们不成?”
左少阳忙道:“大娘,不用了,你们还是逃难去吧,田地我会另外找人种的。”
“找什么人啊?”李大娘道,“我这一辈子,遇到的战乱不少了,我敢说,只要仗一打完,一大半的人都会逃荒走的,剩下的,便是走不动的老弱病残,你想指望他们种地?”
左少阳讪讪道:“再不济,我们自己种呗。”
众人都笑了,祝药柜也乐呵呵捋着胡须道:“小郎中,这是我听过的最有豪气的一句话了。嘿嘿。”
左少阳说这话自己都笑了,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左少阳对农事并非一无所知。
左少阳的老家在农村,父母原先都是农村的孩子,跳龙门成了干部的。由于父母是双职工,左少阳小时候没人照顾,就托养在农村爷爷奶奶家,一直长到上小学。整天给农村一帮泥孩子在田间地头摸爬滚打,虽然那时候小不懂事,但耳闻目睹也见得多了。
后来上学之后,经常跟父母回乡下探亲。农忙季节,父母还会请假回去帮几天忙,那时候会带着他回去。所以基本农活还是懂的。知道该怎么做,但很多没有亲手艹作过。
李大娘的豪迈之气,感染了众人。只是,众人都感到有些爱莫能助。祝药柜笑道:“可惜我只会撑船卖药,种地嘛,怎么拿锄头都不知道,帮不了你们。”
余掌柜、倪大夫和对面杂货店的蔡大叔等也歉意地摇头苦笑,他们也不会种地。
赵三娘抹了一把眼泪,道:“要不,我也留下吧,我小时候也种过地的。”
左少阳笑道:“算了吧,种地要靠体力,你身体太单了,再说了,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你还是带他们走吧。”
一说到孩子,赵三娘就没话了,低下了头。
左贵老爹和梁氏劝李大娘一家还是跟着逃难,李大娘一家人却铁了心坚持要留下来帮忙种地。左少阳什么话都说尽了,人家就是不改口。
瞿老太爷叹了口气,对左少阳道:“既然李家执意报恩,也有了活下去的办法,那就留下帮你们吧,只靠你和苗姑娘只怕不成的。”
左少阳嘴皮都磨破了也没办法说动李大娘他们走,现在瞿老太爷也劝他同意李大娘一家留下,只好苦笑答应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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