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李世民?哼!
一想到这位明君,左少阳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断然否定,却听到罗公公有哽咽之声,扭头瞧去,便看见罗公公哭得老泪纵横。
左少阳忙道:“公公为何伤心?是不是长孙皇后的病情出现反复?”
罗公公摇头,拿出一方雪白的手绢,轻轻擦掉眼睛浑浊的老泪:“神医上次送回来的药方,当真神验,在令高徒杜铭按照药方精心治疗下,长孙皇后已经完全康复了。从那是至今,再没有复发过。”
“那公公何故伤心如此?”刚问了这句话,左少阳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刚才罗公公提到的事情,道:“莫非是皇帝的病?”
罗公公沉重地点点头:“正是,皇帝已经病了好长时间了。知名的太医都瞧过了,连孙老神医和令高足也看了,药也吃了几大筐。却还是没有什么效果。不得已,只能来烦劳神医,进京为皇帝瞧病,还请神医不要推辞为谢。”说罢,罗公公起身长揖一礼。说话间,老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左少阳心中气恼,想起自己带着刚仁布切坛城百姓抗击吐蕃大军围城,面对吐蕃放言要屠城七曰的狠话,孤立无援,那时候是多么盼望大唐能出兵,逼迫吐蕃撤军,但是,该说的话都说了,甚至都低三下四恳求了,李世民还是无动于衷,没有半点出兵的意思。逼得自己最好只好臣服吐蕃,才换来百姓平安。
一想到当曰的苦,左少阳便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李世民终于求到自己了,真可谓山不转水转。当下淡淡道:“公公太抬举我的,我一个乡间郎中,哪有能力跟皇帝看病,公公切莫说笑了。”
左少阳的推辞似乎已经在罗公公预料之中,他叹了口气,道:“咱家知道,神医恐怕是气恼皇上没有出兵吐蕃的事,对吧?这件事实在怪不得皇上。皇上一直在对高丽用兵,实在腾不出手来对付吐蕃,而皇上说,吐蕃兵力不在大唐之下,要打就必须倾举国之力才能克之,两边分兵,徒遭其败……”
左少阳拱手道:“公公不必说了,说这些国家大事我一个小郎中也不懂。西域十五年,皇上恩赐了无数财宝,才使坛城发展兴旺起来。应该感激皇恩浩荡才是。公公切莫多心,实在是我医术有限,不能替皇上龙体诊治,还请恕罪。”
罗公公道:“神医都还没有去诊治,又如何知道无法诊治呢?”
“这些年,我忙于俗事,把医术都忘得差不多了,人贵有自知之明,不用诊查就知道我是不成的。皇城里太医署的都是名医,还是请他们给皇上诊治吧。”
罗公公低声道:“皇上说了,只要神医能治好皇上的病,便封神医为岐黄侯!能以医术封侯的,古往今来,便只有神医您一人而已!”
左少阳笑了:“公公别忘了,我已经被皇帝削发替头,头发砍断了,等同脑袋没了,没脑袋的人便是死人,我一个活死人,还在乎王侯将相吗?”
罗公公神情很是尴尬。绕着弯的劝他。无论罗公公怎么说,左少阳执意不答应,既不在乎封官,也不在乎赏钱,更不在乎美色。只说自己医术已经荒废,无法担此重任。
一直谈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有任何结果,罗公公只好告辞走了,说让左少阳再考虑考虑。
第二天,罗公公又来了,他似乎存心泡蘑菇,从李世民贞观之治富国强兵开始,如数家珍一般说着李世民的丰功伟绩。左少阳听的是津津有味,这罗公公口才好,轻重缓急拿捏极好,对李世民的功绩又非常的了解,很多事迹是左少阳听都没听说过的。
连接三天,罗公公都在滔滔不绝说李世民的功绩,还有百姓对他的评价,说完了,又开始说百姓生活的改善,对朝廷对皇帝的感恩戴德。其用意无非是想唤起左少阳对李世民的好感,乐意帮助他。
可是末了,左少阳咂咂嘴吧,还是叹道:“这么好的皇帝,可惜没有一个好大夫能给他医治疾病,当真是天妒英才啊。”
罗公公苦笑:“左神医乃是当时第一神医,除了你,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左少阳正色道:“我不是神医,西域这十五年我的医术已经荒废了,回来之后我也没怎么给人看病,不信你可以调查。我这样的医术,自知无法担此重任的,所以,公公不必浪费口舌了,还是及早另请高明才是。”
罗公公费了三天口舌,却还是没能说动左少阳进京替皇帝治病,无可奈何之下,提出要求跟左贵老爹单独谈谈。
左少阳自然不能推辞,罗公公跟左贵老爹两人在屋里嘀嘀咕咕了半天。然后苦着脸摇着头,带着人回京城复命去了。
左少阳疑惑地望向父亲左贵,左贵眼神有些躲闪,垂着眼帘把左少阳叫到了屋里,道:“忠儿,你为何不去给皇上治病?”
左少阳知道罗公公把这件事跟左贵老爹说了,便道:“父亲,皇帝的病不是谁都能治的,我自问治不了,所以不去丢那个人。”
“你都不去你怎么知道治不了?”
“那么多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又岂会是什么好治的病吗?我的本事可没那些太医高,所以不去。”
“行了,现在没有外人,就咱们爷俩,你的医术到底如何,为父非常清楚,如果是这世上还有谁的医术高过你,为父打死都不相信!你要是不去,就真的没人给皇帝治病了!”
左少阳笑了笑:“哪有什么,人固有一死,迟早的事情,皇帝虽贵为天子,却也没听说过哪位皇帝长生不老来着?能活过八十的皇帝几乎没有,不要说长生不老了。”
左贵吓得赶紧做了个噤声状,急声道:“你这孩子,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
“实事求是。”左少阳也不管父亲能否听懂这个词,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不会去京城给皇帝治病的,我已经答应了巧儿他们,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离开她们的。”
“我没让你……”
“行了父亲!”左少阳手一摆,“我的儿子都有我这般高了,我应该可以自己拿主意了,这件事您就甭管了。我自己会处理的。”
“你说什么!”左贵怒道,“我还没死呢!我在这个家里还活着一天,你就甭想做主!”
“我没不让你做主。家里什么事你都说了算,不过是否给人治病,这件事得我说了算,我知道能治不能治。这事父亲您没法给我做主。”
说罢,左少阳开门走了,左贵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儿子能封侯,这么大一场富贵要化成流水,却毫无办法。
乔巧儿他们也都知道了,但是,却都不敢劝说,左少阳只要一听这件事,立即把脸沉下来,所以就算在被子里亲热,她们几个妻妾也都不敢提这件事。
如此平安地又过了一个月,左少阳为了避免皇宫有人暗中监视,甚至不到贵芝堂坐堂问诊,别人找上门求医,也推脱不见。反正自己不在的这十五年。左贵名气已经创出来了,医术也完全能胜任了。
又过了一个月,合州突然热闹起来了,大队的御林军进驻,城里流民全都赶走了,街道上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还用香油泼街,临街的房屋门窗全部关闭。特别是左少阳他们所在的贵芝堂老宅附近,更是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左家顿时紧张起来,都围拢在大堂左少阳身边,问怎么办?
茴香道:“皇帝会不会抓咱们啊?”
侯普捅了她一下:“瞎说什么啊?要抓人还用的着打扫街道香油泼街这么大阵仗?直接带走不就完了?”
侯普的分析让大家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左贵老爹道:“眼看这架势,若不是抓人,又会是什么了?”
“请人啊!”左少阳淡淡一笑,“这一次来请我的人,只怕是皇亲国戚,否则,也犯不着动用御林军。”
“皇亲国戚?”一家人又大吃一惊,好在,他们经历的让人惊讶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不在乎多这一个。
左少阳道:“是,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来的应该是皇子。”
他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着实不轻松,如果真的是皇子来求恳,甚至是太子来求恳,那这件事可就麻烦了,要拒绝他们特别是太子,那将来他登基之后,会不会给自己穿小鞋这可说不准。
正在他们商议这件事该怎么办的时候,仆从急匆匆跑进来禀报:“老太爷,老爷,刺史大老爷来了。”
刺史这两天是三天两头往左家跑,自然是来充当说客的,无奈怎么说都没办法说动左少阳答应去京城。所以每一次他差不多都是垂头丧气的离开的。
这一次,他的了脸上既是紧张又是惶恐,一见面便拱手道:“左神医,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要来拜会于您,赶紧准备准备接驾吧!”
左少阳笑了笑:“准备什么?他们来了还不是那件事,麻烦刺史大人您转告他们,就说我真的没本事给皇帝治病,让他们回去吧。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刺史都快哭了,苦着脸拱手道:“神医,皇后娘娘和太子远道而来,您好歹还是见一见啊。”
左少阳点点头;“行,我知道让你转告的确也为难你了,还是我自己找他们说罢。——他们住哪里?我登门拜访就是。”
“此刻还在城外,正往城里这边赶呢。您就预备着接驾就是了。”
左少阳嘟哝了一句:“这么麻烦,——行了,大家都把新衣服换上,把院子扫扫,把狗儿牵开,把鸡鸭都关笼子里去,还有猪,最主要的就是猪,关猪圈里去,别哼哼唧唧满院子乱跑,当心宰了它给太子下酒!”
李大娘和苗母两个在左家老宅里养了不少鸡鸭羊猪狗猫啥的,平时都是满园跑,左少阳的几个儿女也当他们是宠物玩。听了左少阳的吩咐,一个个撅着嘴抱着自己心爱的宠物回屋了。
收拾停当,全家人都换上了新衣服。
终于,罗公公带着一队太监和侍卫来了,在左家各处布下警戒。
左少阳淡淡道:“罗公公,你们这是浪费时间,我说了我没本事给皇帝治病的。”
罗公公欠身施礼道:“神医,咱家也只是奉旨行事。具体您跟娘娘和太子谈吧。”
左少阳踢了踢腿:“我们这都站了半天了,脚都麻了,他们什么时候到?”
“这个实在抱歉,神医和诸位可以先歇息着,咱家在门外巷口迎接,一有消息,立即飞奔回来向神医和诸位通报,如此可好?”
“行啊。”左少阳走到廊下,往躺椅上一歪,左贵迟疑了一下,道:“咱们还是站着等吧。这样恭敬一些。”
左少阳道:“父亲,你们就算站得腿断了,他们达不到目的,也不会高兴的。还不如趁早歇歇腿。”
左贵一想也对,端了一根凳子坐在廊下左少阳身边,几乎是低三下四地说道:“忠儿,现在娘娘和太子都来了,您要是再拿架子不去,可真说不过去了。”
左少阳坐直了腰:“父亲,我是真的治不了皇帝的病。不是拿架子不拿架子。别说是娘娘和太子来,就算是皇帝亲自来,我治不了也是治不了,去了也没用。”
“不管有用没用,你得去治治!你是大唐子民,皇帝病了,找到你医治,那是多大的福分,你倒好,推三阻四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左少阳嘿嘿笑道:“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什么都不想干,我不去是因为我治不了皇帝的病。”
“治不了你得去看看呀。也算交了差了!”
“我没必要交差,我又不是他的臣子。不需要听他的话。”
“你!”左贵气得白胡子乱抖,梁氏发觉不对,赶紧一把拉住了左贵的手:“老爷,您留神,当心气坏了身子。”
“没关系!”左贵气呼呼道,“气坏身子算什么,气死了才干净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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