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左少阳没有停,敷衍应了一声,将酒壶嘴凑到嘴边,咕咚喝了一大口。
武媚娘赶紧将手里牛肉递到左少阳嘴边。
左少阳斜了她一眼,张嘴咬了一口,咀嚼着接着往前走,也不说话。
这让武媚娘更觉得不安,跟在屁股后面,恨恨道:“谁让他们说你是臭郎中,哼!谁敢欺辱我爹,我就叫他好看!”
左少阳站住了,把嘴里一块嚼烂的牛肉咽下,回头瞧着她,舔了舔嘴唇:“爹不是生气你用这种方法惩罚他们,而是担心你这样做太危险,万一他们……”
一听父亲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武媚娘莞尔一笑:“爹,放心了!我知道有没有危险,这些人看穿着打扮说话语气就知道只不过是些行商,无非就是喝醉了讨个口头便宜,不会真把女儿怎么样的,若是些地痞流氓,女儿也就不会去招惹他们了。”
左少阳心中更是一凛,这武媚娘非常善于观察,能根据形式迅速作出决策,这当真是很可怕的一种能力,难怪最终能以一介女流登上皇位至高无上的宝座!
看来自己后面对她动手,得加倍小心才行。
左少阳温言道:“不管怎样,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乱招惹,出门在外,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是,爹爹,”武媚娘吐了吐舌头,“不过,我是受不得窝囊气的人,谁要欺负我和我的亲人,拼死我也要找补回来,这脾气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了,我也知道这不好,容易得罪人,可是没办法,以后爹爹多指点。”
对武媚娘这个睚眦必报的姓格,左少阳是了解的,历史上,有多少人只是有意无意的一句话,一件事,无意中得罪了武媚娘,便被她整得家破人亡的。
左少阳还待再说,忽然有人扯了他一把,道:“郎中,你果真能治疑难杂症?”
左少阳扭头一看,却是一个老太太,满脸皱纹,一身破旧的夹袄,寒风中,哆哆嗦嗦望着左少阳。
但凡找游方铃医的,多半是没钱的穷苦人,所以看见这老人这么问自己,左少阳立即弯腰道:“我能治!老人家要看病?”
铃医一定要给人信任感,要让病人感觉到你完全有把握治好他们的病,人家才会信任你,绝不能吞吞吐吐的,那就做不成生意了。
老妇望着左少阳充满自信的目光,立即感受到了那份自信,不禁笑了:“那就好!不是我看,是我的孙女,她病了,发烧,都一个月了,人都烧糊涂了,怎么治都治不好,我说铃医有偏方,偏方治大病,可是他爹娘就是不听,眼看着孩子不行了,着急了,我再不听他们的,我得救我孙女,所以四处打听有偏方的铃医,听人说看见一个铃医挂着个幡子,说专治别人治不了的疑难杂症,敢这么说一准有办法,我就四处寻找,可巧就碰到你了,这不是老天有眼吗,要是会治,这就走吧!——对了,你看病要多少钱?”
“诊病三文,药资另算。”
“哦,你的药不贵吧?”
“不贵,最贵的药丸也不超过十文。”
铃医最大的好处就是便宜,而且方便,左少阳腰缠万贯,对贫困人家左少阳是不要诊金的,但是当铃医不一样,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必须要诊金,对方才会心安,待治好病了退诊金都可以。所以他还是按铃医规矩说了。
老妇点点头,想了想,道:“行,咱们走吧!”
左少阳带着武媚娘跟着她往前走,穿大街过小巷,来到一处平房,老妇道:“到了,就这里。”
迈步进了院子,这家人看着的确不怎么样,方子很破旧,院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连柴火都很少。
进了屋子,便看见一对年轻夫妇坐在床前,男的唉声叹气,女的呜呜轻泣,不停轻声呼唤着床榻上躺着的一个小女孩。
左少阳一眼望去,不禁吓了一跳,这小女孩面色干黄,嘴唇的烧得开裂了。
老妇对那夫妇道:“郎中我请来了,这郎中可了不得,专治别人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很厉害的!”
左少阳有些好笑,老妇根本不了解自己,单凭一块幡子就认定自己有本事,不过,敢于打这样牌子的人,想必也是有点本事的,这都是一般人的逻辑。
那对年轻夫妇望了一眼左少阳手里的幡子,果然都是面有喜色,赶紧起身让开。
左少阳问道:“孩子发病多久了?”
“一个月了!”那老妇急声道,“请了好多大夫看了,都没看好。”
那青年夫妇男的道:“是咱们没钱,买不起好药!”
“什么好药买不起?”左少阳问道。
“羚羊角!最先吃了一段时间,还是能退一点烧的。太贵了,买不起,后来就不吃了,想必是这原因!”
羚羊角在当时并不算很贵的药材,这家人都买不起,可见家境的确不怎么样的。左少阳道:“要退烧,不一定用羚羊角的。我先看看再说。——孩子是怎么发病的?”
老妇道:“一个月前,我带她逛街,买了一块年糕吃,那天又是旺火节,到处都烧的是火堆,火烧得太旺,逛了半天,感到挺热的,回来后孩子就不舒服,开始的时候发热,然后就怕冷,头痛,咳嗽,接着就是高烧。先是请了铃医来看,只说不妨,给了些药吃了,却不见好,又请城里大夫看,也说不妨事,开药吃了还是不见好,前后药材吃了几大筐,孩子他爹这大半年干活攒下来的钱都差不多花光了,还是没治好孩子的病,眼看就要不行了……,呜呜呜”
看样子这老妇特别心疼这孩子,说到后面便呜呜哭了起来。
那年轻妇人忙对左少阳道:“先生放心,家里虽然穷,但您的诊金是不会少的。”
老妇忙抹了一把眼泪,也陪笑道:“就是就是,我老婆子还有一件夹袄,拿去当了也能冲抵诊金的。”
这时候是不能说不用诊金的,不然人家会怀疑你为什么当铃医却不要诊金,进而怀疑你的用意,不敢把病人让你医治,那就适得其反了,所以左少阳只是微微点头,没说什么。
左少阳让孩子把嘴张开望舌,发现舌红尖部起刺,舌苔白腻,根部垢厚,脉弦滑细数,问诊得知,孩子不时有干呕,腹胀,大便干结。便道:“孩子以前治病用的药方,有吗?”
老妇忙道:“有有!我都留下来了。”说罢进里屋取了一叠药方出来,递给左少阳。
左少阳看罢笑了:“这药不对症而且有闭门留寇之嫌啊!”
“闭门留寇?”一家人都瞧着他。
“嗯,孩子起病是因参加旺火节,受烈火烤灼,外感风热,又吃了年糕这等肥甘厚味的食品,使得一般的外感病被阻滞了气机。这时治疗必须注意化湿滞,孩子的病在肺卫,但是,前医却用了犀角、羚羊角、麝香、桑皮、佩兰等这些寒凉之药,寒凉闭塞了气机,卫分郁闭益甚,邪不得外达,势必内迫里趋……”
老妇忙道:“先生,您说着这些我们也听不懂,您就说孩子这病您能治不能治吧?”
“能治!只是前医误治,已经使得湿滞郁热相结,治起来很是麻烦而已。”
孩子一家人都是又喜又忧,老妇道:“那赶紧给开方下药吧。”
左少阳点点头,吩咐武媚娘从药箱取出纸笔,提笔写了一个方子,道:“照方抓药就行了。告辞!”说罢,起身要出门。
老妇忙道:“先生,您还没拿诊金呢!”
左少阳笑了笑:“我还要在灵州住些时间,等孩子病好再说吧。”
老妇很是感激,追出来问道:“那先生住哪里呢?”
左少阳说了客栈名字,然后带着武媚娘出了院子,继续举着幡子在街上游荡。
一路上又有两家人请他去看病,却只是一般的跑肚拉稀的,左少阳也没拒绝,认真看了病,开了方,也不要诊金,只留下自己住的客栈名字,说病好就送诊金来,不好就一文不取。这让病患家属又是感激又是疑惑。
左少阳他们俩回到客栈,天已经黑了。
因为银子给够了,店伙计也很关照他们,端了一大炉火在屋里,又烧了滚烫的热水端了过来,武媚娘服侍左少阳洗漱完,这才躲在屏风后面洗浴。
武媚娘很爱干净,只要条件许可,那是每天都要洗浴的,一到房间,她就给了小二一笔钱,让把屋角用屏风隔成一个洗浴室,放了一个大木桶,晚上烧滚了水送来。小二得了钱,自然办事麻利。
以往左少阳跟武媚娘两人住店,都是分开两间住,洗浴也不影响,这一次,因为房间紧张,两人只能住一间屋子,武媚娘却是不改习惯,依旧躲在屏风后面洗浴。
左少阳坐在床前,拿了一本医书看着,耳边听到哗哗的水声,不由自主便会浮想联翩,特别是武媚娘这样娇媚无比的绝代佳人,就在一间屋子里洗浴,如果一点心思都不动,那就不叫男人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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