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阳道:“这计谋挺高嘛,我只顾着救治伤兵了,不知道战局如何?”
“还能如何,你也看到了,我军大溃败!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反正我率部是兜圈子,出东城绕了一圈赶到西城埋伏,敌军来了,战鼓齐鸣往下冲,没想到这支敌军都是骑兵,不仅骁勇异常,而且非常狡猾,并不恋战,立刻后撤,这合州他娘的都是高山峡谷,我们的大军埋伏在山峦上不敢太靠近,冲下去的时候,人家已经逃出了包围圈,却不逃回太和县,就在包围圈外与我军厮杀。这股来袭敌军人数不多,估计也就三四千人。我军则是倾巢出动,人太多了,漫山遍野都是我们的人,可是这山高水深的,兵力压根展不开,人多有什么用,都给堵在后面了。正面能与敌对战的只有几千人,占不到便宜不说,压根不是人家的对手!”
左少阳道:“叛军很厉害吗?”
“厉害!我说过的,叛军首领冯立和薛万砌原来都是我大唐的猛将,智勇双全,足智多谋的,我们又都是些老弱残兵,而且军中缺粮已经好些天了,他***,兄弟们一天只能吃一顿饭,饿得眼冒金星,两脚发软,还怎么跟人家打?”
“利用人数优势,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啊。”
樊黑脸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小郎中还懂点兵法。我们大将军用的就是这法子。本来我军集中力量对付的西边太和县的敌军人数只有我军的一半还不到!而此次前来攻打合州的敌军又只有三四千人,我军则是倾巢出动,所有兵力都用上了,数万人马呢,大将军就想在东边双槐县敌军得到消息赶来增援之前,集中优势兵力一口吃掉太和县的敌军主力!所以在东边甚至没有一兵一卒拦截敌军,全在西边包围太和县的敌军了。假如这时候东边双槐县的敌军杀来,合州空城一座,不会吹灰之力就能一举拿下,大将军用兵之大胆,当真令人嗔目结舌啊!”
左少阳道:“是啊,如此用兵,当真是大胆之极,幸好东边的敌军并没有来增援,也没有乘机夺取合州。”
“人算不如天算,这么好的计谋,敌军也上当了,却还是没有吃掉敌军,反而打败亏空,损兵折将,你说这仗窝囊不?”
“怎么回事?”
“据我估计,敌军可能是已经猜到了我军用意,所以只派出三四千人马,而且都是骑兵,并且沿着山道拉得很长,发现被伏击之后,立刻后队作前队,比兔子逃得还快,我们连尾巴都没捞着,只能掩杀过去,他们也不逃回去,跟我们硬打,我们兵力展不开,就从两边包抄,敌军很狡猾,且战且退,一直把我们引到他们的埋伏圈!”
“啊?敌军也有埋伏?”
“可不是嘛!要不说冯立他们厉害呢,我率军往前冲杀,便听到战鼓齐鸣,山头上呼啦啦全是火把,都是叛军人马,估计不只是太和县的,双槐县的敌军也早就迂回到这边部下口袋阵,等着我们。他们占据了官道两边的山头制高点,滚木擂石飞箭如雨,官道上敌军趁势铁骑返回冲杀,我军又是些各地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老的老小的小,都没经过大阵仗,早就被吓破了胆,掉转头没命价低逃窜。而大军就怕乱,前面的一乱,后面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也跟着掉头往后跑。当真是兵败如山倒,敌军乘势掩杀,我军大败,一路狂奔逃回了城里。”
“伤亡情况怎么样?”
“死的倒不是很多,只有几百人,但是伤的很多,而且大多是手脚折断的重伤,至少好几千!敌军还算仁慈,对我们的伤兵并没有杀死,也不俘虏带走,就留在原地。”
左少阳摇头苦笑:“我救治伤兵的时候也发现了,我军很多伤兵都是伤了手脚,我们撤回来的时候,战场上到处都是我们的伤兵,几乎清一色都是伤了手脚的,这些伤兵中很多已经残疾,以后只能靠拐杖行走或者永远躺在床上了。听你这么说了之后我才明白,敌军不是对我们的伤兵仁慈,他们是故意不杀。”
“故意不杀?什么意思?”
“我听说,一个伤兵平均要用三个人去照料,现在城里数千伤兵,那就要要上万人照料,加上伤兵,哪里还能组织大规模攻击?敌军一来是用伤兵战术牵制我军不能行动,二来,不杀伤兵,伤兵就会消耗粮食,城里早已经闹粮荒,军队更是一天只吃一顿饭,还能坚持多久?”
樊黑脸一拍脑门:“他***,你这么一说,我总算明白了,这帮狗崽子不杀我们的伤兵,就是想让我们伤兵没办法作战,却又得用军粮养着,消耗我军的粮草!他们这是想把我们活活饿死啊!”
“没错!东边双槐县的敌军其实不是不知道合州城空虚,双槐县离合州很近,以这两位大将的韬略,又如何会不知道趁虚攻城呢,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便是没想过要夺取合州城!”
“你说什么?他们不想夺取合州?”
“是的,上次双槐县敌军攻城,我去抢救伤员,当时在城门楼上城垛子处偷看了一会,发现敌军压根就没想攻城,只是用车床驽往城里射火箭,目的就是搞乱城里军民的心。派出攻城的很少,要是以他们的能力,当曰破城,不在话下,为什么却一直雷声大雨点小?这一次也是这样,明明是一座空城,能轻而易举攻破却不攻,为什么?”
“为什么?”樊黑脸怔怔问道。
“围点打援!”左少阳扬起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他们既然是前太子李建成的人马,自然是要以消灭大唐军队实力,最终夺取政权!他们把合州十数万军民困在合州城里,也不阻拦派出去求援的人,目的是什么?便是让朝廷派兵马前来解围,然后利用合州山高水深的地形优势,聚歼增援官兵,而前来增援的官兵,肯定朝廷的精锐,那才是他们要重点打击的对象。只有消灭了我大唐的精锐,才能为夺取天下扫拍道路!”
樊黑脸哈哈大笑:“小兄弟,你这也太危言耸听了一点,围点打援,好主意,听着满是那么回事的,不过太夸张了。算了,你只是小小郎中,我只是小小队正,我们都是小人物,过好我们的曰子就行了,至于江山社稷的大事,似乎不需要我们去考虑。”
“这倒也是。”左少阳心中沉甸甸的,如果真是这样,只怕这场战争更难以短时间之类完结。自己原先准备的四个月的基本口粮,只怕需要做进一步调整了。有备才能无患!
樊黑脸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乐呵呵道:“算了,不说了,说起这些心里憋气的很!”
这时,炮制房吱呀一声打开了,白芷寒拿着那包耳朵出来递给樊黑脸。
樊黑脸立刻目不转睛望着白芷寒的绝色容颜,又傻在那里了。
白芷寒冷哼一声,把那包耳朵放在樊黑脸脚下,依旧搀扶着左少阳的胳膊,把脸扭过去,躲在左少阳肩膀后面,樊黑脸就看不见了,这才掩饰地干笑两声,蹲下身把那包裹打开,进里面全是耳朵,数了数,二十八对!
樊黑脸乐呵呵道:“行了,我等一会提回去计功行赏处领了赏银就给苗姑娘送了。——还有,小兄弟你这为了救治伤兵,英勇负伤,差点牺牲的事迹。我也要禀报上去,上次的已经禀报了,这段时间太忙了,没顾得上这件事。放心,上头不会亏待立了功的兄弟们,包括当地百姓的,都有专人负责这件事的。”
左少阳笑道:“我倒是没必要上报,苗姑娘的赏银可不能缺,她家穷,急等钱用呢。”
“放心!”樊黑脸一拍胸脯,“我用脑袋担保,我这就去办这件事,会最快速度把赏银领下来!”说罢,拎着那一包耳朵带着亲兵走了。
左少阳又拿起那铜镜照了照自己的嘴唇,对白芷寒道:“扶我进房间去!”
白芷寒搀扶着左少阳进了房间,取下他腋下拐杖,搀扶他坐在地铺自己的床上。
左少阳指着自己的上嘴唇,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芷寒瞧了一眼:“什么怎么回事?”
“我问你,我嘴唇是不是你咬的?”
白芷寒淡淡道:“不是。”
“真的不是?”
“嗯……”
左少阳凝视她片刻,拿起那铜镜,瞧着镜子里自己肿起跟两根大腊肠似的两个嘴唇:“下面的这个我肯定是佩兰咬的,——当时我失血太多,天气又寒冷,我快昏迷了,用手掐着血管,那时候一旦睡过去,手一松,血流不止,我就再也醒不过来。她为了让我清醒,救我姓命,才咬了我嘴唇。不过,我很清楚的记得,她当时咬的是我的下嘴唇,而不是上嘴唇。山坡上只有我们三个,你说不是你咬的,莫非是我自己咬的不成?”
“是!”白芷寒简简单单答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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