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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情深缘浅(四)

书名:后宫乱 作者:抢不到果果的果果 字数:5054

龙华寺素有千年寺庙的美称,到了大绥开国之时,更因为出了数百的武僧帮助大绥皇帝打江山立下大功,令大绥的高祖十分感激,赐了寺庙丰碑,并将其作为皇家御用寺庙。
虽然,靖远十二年时,靖远帝因为受到道人鼓惑而一心求丹成仙,一反老祖宗敬佛的惯例,改尊了道家,使得龙华寺的烟火冷清了些。
但,高祖的御封尚在,龙华寺仍旧是一所屹立不倒的御用寺庙。皇帝不再礼佛,可礼佛的风气尚在。后宫中的端静太后和太子,还有一些在宫中说得上话的嫔妃也时常来此上香礼佛。
林若作为公主,来此并不算突兀,加之这里的寺庙众僧讲究的是心境,并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更不在乎皮表的男女之别。所以,当住持了然大师接到长红的告知,便命寺庙中的小僧打扫了一处幽静的院落,专门给林若居住。
林若进到寺庙里,听到住持已经为她专门腾了一出安静的小院,不由松了一口气。
现下,萧逸之极力抗拒和她来往,她若是一味的苦苦相逼,只能让他反感加倍,也令她自己憎恨自己的无赖行径。
她尽管很有骨气的离开丞相府,但是,她不能回宫,她那日的失态,只怕会连累林君逸。而且,她也害怕回去后见到靖远帝,她怕他杀她,同时也害怕自己一个忍不住行刺他。
想来想去,便只有到这个地方来。
她进到稍显偏僻的小院落中洗漱一番,本欲休息,听到外面有人说道:“施主,敢问公主殿下可否休息了?”
长红答道:“公主殿下准备入睡了,小和尚此时来找公主,可是有要事?”
“阿弥陀佛,住持师父命贫僧前来请公主到师父的院中一叙。”
“小和尚若是有事明日大可让你的师父前来拜见公主,此番天色已晚,你还是回去吧!”
“可主持师父交代……”
“去去去!你这个和尚怎么一点尊卑都没有呀?”
闻言,林若忙推门出去,对着来人道:“还请小师傅带路。”
长红对于林若要见住持的事情十分意外,瘪了瘪嘴絮絮叨叨的说:“公主殿下,今日来回奔波,您该休息了!再说,即便有事情要说,您是堂堂的嫡公主,也该是那个老和尚来见公主,怎么可以让公主纡尊降贵的去见他呢?”
林若没有理睬长红的话语,龙华寺的住持了然大师是个七十来岁的白发老人,初次和萧逸之到寺里上香见到住持时,她着实被惊了一下。他那双眼睛,澄净得如同一眼甘泉,能令人烦躁的心神在它们的注视下慢慢宁静。
林若不太相信鬼神之说,可如今,她竟然在何若的身上附体,许多事情便由不得她不信。
她想着,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必定是和佛渊源极深的人,不然入红尘之人,除非是七八岁的稚子,否则谁能有一双让人安心的眼睛呢?
遂,她没有丝毫的疑虑,提裙欲走,斜睨了一下旁边十分不愿意的长红,道:“你在此等候,本宫去去就来。”
“公主……”
“闭嘴,佛门清净之地,由不得你放肆!”
林若这一喝,长红立即噤声,乖乖站在院中等候。
林若没有心思去管她,而是随着领路的和尚穿过长廊,没有半刻钟便到达了主持居住的地方。领路的和尚站在院门口,起手行礼道:“公主殿下,师父只吩咐贫僧送公主殿下到这里,还请公主殿下自己进去吧!”
话毕,小和尚伸手‘吱’的一声将院门推开,院中的灯光立即泄了出来。
林若有些觉得奇怪,可转念一想,住持如此的作为必然有他的道理,遂提裙自行走了进去。院门立即在她的身后关闭,她没有回头,而是站在院中朗声唤:“大师?”
一只手,立即从她的身后探出,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吓得她呜咽一声,正欲挣扎,忽听后面说道:“若儿莫怕,是我。”
她一愣,不再扭动身体。
捂住她的大手撤开,她身后的人也微微退后。
这才,她方才得了空,猛然回身,抬头看向来人,神情颇为惊讶,道:“君逸,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你离开了丞相府,刚好今日奉命为陛下传旨,便顺道来此探望你。”
“听说?”林若不由得有些怀疑,她来此地暂住的事情,谁也没有告诉过,更没有通知宫里。
她的打算是,先在寺里住下来,等到明日再派个下人进宫禀报太后,就说她做了不祥的梦,想要礼佛求平安,太后想来也不会阻拦。
入住龙华寺的事情,是她今天随性而起的,仅仅只是命长红前来寺里通知住持早做准备,其他人一概不知。
可,林君逸竟然能够这么快就收到消息,即便他恰巧来此办事,也不可能知道她在此地,毕竟此事进行得隐秘。只怕其中有蹊跷,不是他说的那般简单。
面对她质疑的眼光,林君逸微微不好受,叹了一口气,道:“我与此间住持了然大师有过一面之缘,每当心烦之时,便会来此与他下棋论佛。”
“是他告诉你我在此地的?”
林君逸颔首。
林若的怀疑不减反增,道:“他一个得道的高僧,竟然为你通风报信?”
“哎……你这是何必呢?如此小事,我骗你何用?”说着,林君逸微微一顿,道:“当初,我河西郡王府进京之时,母妃心神不安,带着我到此求佛保平安,便与住持大师相识。隔了几天,我王府上下被满门抄斩,我又被你父皇……在宫中十分艰难。是大师趁着太后礼佛的时机对太后说,我算是个有福泽的人,现下虽然落魄了,可若是太后能帮我一次,我度过此劫之后,定然能为太后带来无限的好处。”
“度过一劫?你是指……”
“你的父皇肯留下我,却要我做一个真正的阉人!当时,是太后听了此言,才找了心腹用了个替身替我遭受了宫刑,骗过了你的父皇。”
闻言,林若双眼一亮。如果,他连宫刑有没有执行靖远帝都不知道,那是不是说长红打听来的那些消息,其实是假的?
可,随即林若又想到,他或许只是在宫刑之后没有侍寝,而之前是有过的呢?
还有那天在太液池大摆筵席时,靖远帝看他的眼神,绝不是一个帝王看下人该有的眼神!
眼见着她眼睛忽明忽暗,脸上表情时喜时悲,林君逸道:“若儿,你在想什么?”
她回神,真的很想问问他,可却不敢问。因为害怕真相是自己无法承受的,也害怕她的询问伤害到他。
在他的注视下,她只能狼狈的转移话题道:“你离宫太久不怕吗?”
他摇首,答:“无妨,我现下已经到翰林院当值,做知制诰,并不像做一般太监那样。而且,如今我已经在宫外有了一处安神的地方,不用在宫中安睡。”
她一喜,为他高兴,可又很心酸。遂低着头,不让他看到她的眼睛。
见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以为她还在怀疑他的话,不由再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对我另眼相看,对我多加照拂。每次我问起,他总说我是有缘之人,他不过是随缘点拨,听从天命而已。”
“有缘人?”
“是呀,佛家讲究缘法。用他的话说我是个与佛有缘的人,将来可以福泽天下的人,如今遭遇磨难,已经心生恶念,他须度化我,让我一心向善,将来才能造福百姓。”
“难道……他也相信那个贺罡元还有他师父的话吗?以为你妹妹是……可诺儿现下已经不在了……”
他如何能不知道她也同样的难过?他举手想摸摸她,但,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放了下去,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说来说去都是空话。今天我来此,是有一件事情对你说。”
“什么?”
“陛下那日已经怀疑你我的关系,多番开口试探我……你既然住了进来,便多住些时日吧。最好,能够住到你和萧逸之成婚的时候。”
林若苦笑,抬头看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为了能让我们都平安无事,我是该早日成婚。可……萧逸之不要我……”
闻言,林君逸十分愤怒,低吼:“萧逸之好生不识抬举!你蕙质兰心,能够选他是他天大的福分,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缘分。他竟敢如此……”
不等他说完,林若已经幽幽开口说:“他有什么不敢呢?你不是也不要我吗?”
问完,两人都愣住。
而后,林君逸半响不语,举头看向苍穹,低声说:“若儿,我并非不要你,只是你我便像是银河两岸的两颗星,可以相望。但是,这一辈子,也只能相望。”
他的话,真是够冷静,令她难以抑制的悲伤。只能相望的爱情,能叫做爱情吗?
可,她又有些不甘心,怒道:“你说的不对!即便被银河隔断的双星,不是依然可以在鹊桥形成时相会吗?”
问完,林若也不待他回答,又道:“君逸,我本是想好的,听你的话,不想过去,只看未来。嫁给萧逸之,远离皇宫这个是非之地。但是,今天我被萧逸之毫不留情的拒绝,而又在这里遇到你。我便想,既然对于一个我不爱的男人我也能费尽心思,为什么我不能在我爱的男人身上多一些耐心和信心!”
林君逸久久不语,而后哽咽说:“银河岸的双星,一年仅得见一次,虽然苦却也甜。隔断他们的,只是天神的冷漠。可,隔断我们的,还有无法磨灭的仇恨……”
林若的脸煞白,嘴唇颤抖,半响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如此说来,你恨我?因为靖远帝杀了你的全家,因为他对你做的事情,所以你恨我?”
他依旧仰首向着苍穹,摇了摇头,答:“不,我不恨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说隔断我们的是仇恨?你既然不恨我,为什么不能?”
他没有说话,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方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说:“因为,以后你会恨我。”
她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认知,令她有些激动,一把抱住了他,双手紧紧抱住,连连摇头,道:“我不会恨你的,我不会恨你的……”
“你会的,当有一天,我把你的父皇杀掉,你会的。”
林若知道,林君逸这番话足以使他掉脑袋。而且,听到这话的人是她,现下的金言公主。他可能,会因此遭到她的背叛和出卖,毕竟在他看来靖远帝是她的父亲。可他选择说出来,是因为对她的情意还在,因为他依旧不想欺骗她。
她因此而顿悟,若是爱,便要深爱,要爱得没有隐瞒和欺骗。
他既然可以毫无顾忌,她又怎么能畏首畏尾。说出实话,哪怕他不相信,起码自己已经如他那般,在爱着时,没有欺瞒。
想着,她豁然开朗,用手攀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的说:“要是你想杀靖远帝,我可以帮你!”
他身体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拉开她攀在他肩上的手,低头看她的脸,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若是想杀靖远帝,我可以帮你!”林若回握住他的手,铿锵有力的说,脸上表情十分坚定。
他一下甩开了她,道:“你疯了!那是你的父亲,我即便想杀他报仇,也断然不会借你的手!杀父乃是罔顾伦常的事,是要被世人唾弃和责骂的,我即便成功,你也没有好下场!我纵使再无能,也断然不会让你去做!”
说完,他好似十分累,声音有些颤抖,语带哀求的说:“若儿,我承认我爱你,可能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再爱别人了。所以,我不想把你卷进来,我不愿意你为了你的父亲和我对抗,我也不愿意你为了我和你的父亲反目。他再不好,终归是你的父亲,你若是做了,定然一辈子都无法快乐。算我求你,就当是为了我,你不要再过问我的事情,找个爱你的男人,好好嫁了吧。”
他的这些话,一字一句,都好似刻在了她的心上,令她禁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泪水到了她的嘴角,咸涩的味道刺激了她的味蕾。
她想,这个男人,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即便到了绝境之中,即便忍受着巨大的屈辱,也还是将她放在第一位。
如果,他自私一点;如果,他冷情一点;如果,他理智一点。
那么,他应该知道,一个被爱迷昏了头的女人,是他最好的利器。尤其是,这个利器还是他仇人的女儿!
仇人的女儿杀了仇人,大概是真正令他解恨的方式吧。
只是,他没有这样做,甚至他连犹豫都没有便全然拒绝了她。
就凭这个,这样的男人,也值得她爱一辈子。乃至于,将下辈子也赌上,她也无怨无悔。
她哭得厉害,却又开始笑,好似有些疯癫。
林君逸看了,吓一跳,小心问:“若儿,你……”
她轻摇螓首,说:“我没有疯,我没有疯,我只是高兴,我只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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